尧舜小说网
尧舜小说网 > 明月照我 > 第25节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25节

 

“斤斤!斤斤!醒醒,姜月醒醒!”她睁开眼睛,见到的是聂照焦急慌乱的表情,她还从未见到三哥如此恐惧过,她不解,问:“三哥,怎么了?”

聂照手指和声音都无比颤抖,脸色一片雪白,像新年的纸一般,把她从床上捞起来:“你流血了。”

作者有话说:

◎二更◎

血?什么血?

姜月不解。

聂照掀开被子, 指给她看,果然见床榻上一滩血迹,姜月的衣衫也被沾污了。

两人看着一滩血都懵了, 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冒出来的。

聂照捧着姜月的脸,在灯下细细打量,果然见她脸色煞白,嘴唇失血, 方才还以为是看错了。姜月能清晰的感觉, 他一直温热的手指, 如今冰凉一片,发着抖。

“你哪里受伤了?”他一边急切地问, 一边仔细回想着。

今日去过的地方少,只有赌坊, 难不成是在那儿受伤了?可鱼龙混杂之地, 自己片刻都没敢离开她, 怎么会受伤?

那就是之前受伤,如今伤口又崩裂了?怨不得先前一回来就哭呢。

受伤了却瞒着他,必然是怕他忧心。

聂照左思右想, 只能把事情归结于此。

“我没有受伤啊……”姜月恍恍惚惚地回答,她心里一时间冒出了许多不好的想法,自己难不成身患绝症, 马上要死了?怪不得她肚子这么痛。

三年啊, 三哥养了她三年, 若她就这么死了,三哥得多伤心。

姜月如此一想, 先扑倒他怀中安慰:“三哥, 我要是死了, 你千万不要难过!我就算做鬼,我也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聂照一把掐住她的脉搏,果然虚浮,如果不是受伤,那就是中毒了,他跌跌撞撞起身,咬牙,坚定地把她背到身上:“我去带你看大夫,不会有事的,逐城的大夫治不好,我就带你去抚西,抚西再治不好,我就带你去京城,总能找到人治你。”

姜月心里的感动要溢出来了,她心中暗下决定,就算是死,她也会化作小鬼,保护三哥。

聂照把姜月包裹严实,提了一把伞出门,屋外暴雨如注,狂风大作,紫色与黄色的闪电撕破天际,被风刮断的树枝沿着街道翻飞,闷热之中,连降落的雨都是热的,他才走出一步,就已经浑身湿透,衣服黏腻地粘在身上,墨发凌乱地糊在脸上,人险些被吹飞,树枝野草噼啪打在他身上。

如此倒是不打伞比打伞好一些。

他想了想,当机立断退回屋中,在姜月身上重新裹了一层蓑衣,只露出半张脸可呼吸,重新抱在怀里,欲要出门。

姜月腹痛愈发强烈了,恨不得要死过去,人也更加虚弱,她总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外面狂风大作,聂照出去恐怕也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被掉落的瓦片树枝砸死,于是连忙扶住他的手,泪眼凄凄,虚弱至极:“三哥,不要管我了,不值得。”

姜月细弱的身体在他怀中,苍白的像一朵随水漂泊的蓬草,只要他一松手就会掉落,她弱声弱气地说,不要管她了,不要管她了……

聂照眼前发黑,一时间闪现过无数的场景,也是一个暴雨如注,二嫂在得知消息后难产,侯府里里外外被披甲武士围住,不得进出,他持剑杀出去,等到带着大夫回来的时候,二嫂已经难产去世,他站在房外,听到新出生侄子的哭声。

还有除风,浮光死的时候,也是下着暴雨。

暴雨的夜会带来无数不好的联想,他会缩在被子里,一遍一遍回想至亲停止呼吸时的样子,他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微弱,微弱,然后在雨停后似一个溺水者猛地钻出水面重新呼吸一样,脑海空白,肺腑疼痛。

无法想象,他现在仅有的,唯一的姜月,也要在这样一个雨夜,在他怀里,慢慢丧失生机,变成冰凉僵硬的一片肉块。会跑会跳会笑,说要一辈子跟着他的人,会消失,烂在泥土里。

逐城很少下雨,很少下这么暴烈的雨,他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东西了,就算真遇到这样的雨夜,也不过是陈年旧疤撕开,恐惧在极限边缘一层层迭荡。

如果姜月也在这样一个雨夜死去,聂照真的会被逼疯,他会自刎在下一个暴雨之夜。

在绝境潦倒中赠与他一个希望,转瞬剥夺,世上极致的酷刑不过如此。

“我绝不会让你死的,你若死了,我拼命也会灭方家满门。”他抱着姜月,冲出雨幕,把她狠狠按进怀里,任由乱雨和杂物敲击他的身体。如果非要说姜月的毒是哪里中的,只有方回父子的报复了,聂照将此事记在他们头上。

姜月只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和香气,痛得飘飘欲仙。

好,她死得其所了。

她一想到自己要死了,就煽情落泪,像写文章似的,和聂照哭诉:“三哥,你知道吗?我其实有好多次都该死了,三年前吊死在灿州,或者病死在路上。但我没死,大概是老天让我遇到你,让我知道人间并非全是咒骂和压迫,三哥,能死在你怀里,我死而无憾了。”

聂照被她说得泪意潸然,觉得自己也活不了了,愈发把她抱紧。

两个人好像生离死别一般,相依相偎着找到了医馆门前。

已经是深夜了,医师家的大门被胡乱敲响。

他原本以为是雨打的,直到他朦朦胧胧间看到大门被踹开个窟窿,热雨嗖嗖嗖往里面灌,医师终于清醒。

谁啊?大半夜这么缺德,把他家门踹碎了?

转念一想,不是雨夜大盗,要杀人夺财的吧?

他吓得后退两步,和从后面刚出来,睡眼惺忪的妻子抱成一团。

“好汉好汉,有话好好说,钱都在柜子里,你要的话全给你,我和老妻绝不会报官,求你留我们一命!”

对方浑身滴着雨,被罩在黑色中,愈发恐怖了。

医师闭上眼睛,静待死亡。

“谁让你死了,给她看看,快!”对方把怀里的东西轻柔放在床上,一把揪起医师的领子拖到床边。

医师陡然松了口气,哦,暴躁的患者家属啊。

“马上马上!”他连滚带爬,跑去揭开被褥,一见姜月面容,心里咋舌,哎呦,这小脸白的哦,想必病得不轻,怨不得家里人着急。

医师心里五味杂陈,这么弱柳扶风的小娘子,看着就弱得很,一病保不齐真要小命呜呼了,她家里看着不是个善茬,治不好不会真要他命吧?

他试探着,怀着谨慎的心情,轻轻握上了那位小娘子的手腕,思索怎么劝他节哀。

他一探。

哦吼?

再一探

哦吼??

壮得跟牛一样耶!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你这,你……你……”他语无伦次。

“怎么了?”聂照的葡萄似的眼珠在黑夜里亮的吓人,“还有救吗?”

“身体没问题啊。”

聂照急了,一把揪住他的手往姜月手腕上按:“你再试试,她流血了,她流血了,她很疼!”

“哦,痛经嘛。”医师见怪不怪。

在床上伤春悲秋躺尸的姜月睁开眼睛,焦躁的聂照瞪大眼睛。

这是什么东西?

“年轻小娘子很容易痛经的,不要吃太凉的就好了,回家烧点热水喝喝嘛,她身体好得很,很快就不痛了,”医师若无其事地叮嘱完,见到两脸震惊的二人,震惊不会消失,只会传递和转移,“不会吧?你们连月信这种事情都不知道?”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