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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

 

逐城除却前三个月入不敷出,待到九月便渐渐盆满钵满,有了起家的样子。

自然商路在,就免不得沿路会有劫匪。

前夜刚下了一场霜,天还蒙蒙亮,一片苍色之中,冷肃的刺棱棱的白突兀地扎得满眼都是,待到天明太阳出来,这些霜花才会褪去,姜月拢了拢领口的兔毛,哈气变成一卷白色的烟雾融入到苍色中。

“早些回来。”聂照帮她把帽子扣好,在据理力争之下,这只帽子并没有被突发奇想的缝上什么兔耳朵。

姜月点点头,她翻身上马,带人从南城出了逐城再向西去。

西边的哑巴谷中埋伏了一伙强盗,似对地形十分熟稔,专劫过往商队。

该地之所以叫哑巴谷,是因为谷成环形,凡是经过其中,就算呼救地再大声,声音也会被地形所收拢,在其中回荡,因此商队定位不准,无法及时救援。

这些强盗倒是盗亦有道,每次只截取过路商队一半的货物,听来往商人说,他们的头目人还不错,从不伤人,不过就算如此,长此以往损失亦是不可估量。

剿匪是姜月主动请命的,她在抚西闷在没事做无聊,加上她这样人畜无害的扮作商人更有迷惑性,所以便去了,只是她没经过商,恐伪装不好,便带了胡玉娘陪同。

胡玉娘是大雍前往吐罗的商人,姜月则是她的女儿,她常年经商,身上自有一股浸淫到骨子里的干练和精明,做不得假,姜月穿着白绒绒的狐裘,半张雪白的小脸都藏在兔绒围领里,玉雪可爱,娇贵的确实像胡玉娘的小女儿。

姜月姓什么不重要,总归她现在姓胡,骑着马跟在胡玉娘后面。

一行人行至哑巴谷时,为了不引人怀疑,特意加快了速度,似乎真的像一队商人,打算趁着天蒙蒙亮贼人丧失警惕的时候通过这里。

只是他们走至哑巴谷边界了,也依旧没见着那些贼人的影儿。

姜月不禁疑惑,他们装的难道不像吗?只要稍微打听,便知道是有胡玉娘这么个商人的,按照正常讲,贼人之中总有守夜放哨的,自己带了这么多货,不抢简直不合理。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既然走出去了,再返回恐怕惹得对方怀疑,便干脆心一横穿过了哑巴谷。

胡玉娘用染着蔻丹的手打了个哈欠:“得嘞,走都走出来了,短时间是不能再回了,干脆直接去吐罗换些商品回来,说不定这些贼人作息规律,不会在晚上打劫呢,咱们回来时白天路过瞧瞧。”

姜月想着此言有理,勒马跟上,觉得这伙贼人还真是与众不同,从各大商户的口供中来看,这些贼人确实多在白天出没,与平常的山贼截然相反。

胡玉娘回身捏捏她的脸颊,娇笑,眼尾延伸出一条长长的,妩媚的眼纹褶皱:“我就说,咱们两个是有母女缘分的,你如今就算不想也要跟我当一路的母女了。”

“这么多年了,您还记挂着这事儿呢。”姜月问,她只当胡玉娘是常年孤身一人,身边寂寞,可若是寂寞总能找到个孩子收养,何必要总记着没能收养她这件事呢?

她又鼓了鼓腮帮子,躲开她的手:“那我得向三哥传个信,好教他别担心。”

胡玉娘不置可否,自顾自说:“我还以为跟聂照也没有母子缘分了呢,你既然做了我一路女儿,那他就是我一路的女婿,也算是母子了。你不懂,人啊是讲眼缘儿的,我就瞧得上你们两个。

说起来你也不知道,想必聂照没跟你说过,我跟他的梁子是他刚到逐城时候结下的,哎呦,其实也算不上梁子。”

说到聂照,姜月来了兴致,追问:“怎么结下的?”

“跟你一样,他来的时候也半死不活的,啧,泥猴子一样,我呢就问他要不要给我当儿子,嘿,他这小子不仅不答应还咬我,爱当不当,老娘还不稀罕呢。”胡玉娘说着柳眉倒立,把头一偏。

姜月想得出当时的场景,觉得好笑,忍不住眼睛弯了弯。

聂照本以为姜月最迟夜里便能回,谁想到剿匪没成,胡玉娘径直把人拐到吐罗去了,这一去说要半个月。

他已经许久没有试过独守空房的滋味了,那张床那么大,那么冰冷,他夜里翻身都是冷冰冰的褥子,最重要的是姜月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他身边出远门,聂照一想就觉得心里着火。

她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走得急也没带衣服,天冷会不会风寒发烧。

丑时,阿葵睡得正香,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他迷迷糊糊披衣揉眼睛去开门,就见站在门外的是带着一身寒露的聂照。

他惊呼:“哥哥!”

聂照向他伸手,那副表情实在算不上好,像新丧,他下意识拢紧衣服往后缩了缩,脑子里七想八想一堆东西,最后翻箱倒柜忍痛把一个钱袋交到他手上。

“我要你钱做什么?药。”聂照把钱袋给他扔回去,就知道他那个脑袋瓜里没想什么正经事。

阿葵还以为是家主走了,顺带把府库钥匙也带走了,所以主君没钱花,思来想去只能来找他这个最最最贴心乖巧的弟弟,结果不是,他哦了一声,讷讷问:“什么药?”

“安神药,过年时候给你的。”

作者有话说:

又双叒叕破案了,晕是因为又发烧了,西八!

◎活菩萨◎

年前聂照给阿葵的药他没舍得吃, 恨不得供起来,只是保存不当,眼下掏出来, 发现其中不少都生了虫。

聂照没什么讲究,挑拣出些能吃的空口嚼了,大抵作用也是一样的,他的本意原就不是吃药。

只是没想到阿葵却完全不如他所愿地又打了个哈欠, 问:“哥哥没有事了吧?没事我就回去继续睡觉了。”

聂照原本想借着寻药由头找这个话痨说说话的, 却没成想是他先给自己下了逐客令, 当即扶住门框:“你等等,天这么早, 年纪轻轻的睡什么睡?一点朝气都没有。”

阿葵打到一半的哈欠被吓了回去:“真的假的?”

谁家好人快天亮了才睡觉?

聂照摇头,上下打量他, 然后发出啧的声音:“你长这么大, 该不会连通宵都没有过吧?”

阿葵当即挺起胸脯:“我怎么没有?”

他这个人经不起激将法, 三言两语困意全消,跟只大公鸡似地昂首挺胸,和聂照坐在亭子里喝酒去了, 不过也只是他自己一个人喝,聂照就在一旁托腮坐着。

“哥你不知道,我以前在苍南的时候可辛苦了, 早上卯时就得起床, 要练琴棋书画, 你瞧,你瞧我的手都磨出茧子了……”

“哦。”聂照敷衍地挥开他的手。

“真的, 你别不信, 你看, 我这都是为了能更好的伺候家主。”

聂照本想着阿葵话多,热闹,尤其喝了酒,小嘴就跟熟透了个豆荚一样噗噗噗个不停,总不至于空荡荡的觉得冷,但他现在非但没有被排解寂寞,反而越听越烦。

他撑着下巴,给自己灌了杯酒,指尖勾着酒杯在桌子上转圈儿,心里火烧火燎的,却没地方排解,便和他对着说。

“你也不知道斤斤她以前吃了多少苦,你那算什么?草,你吃过吗?”

阿葵冷不丁被他问愣住了,摇摇头:“哥,你怎么还骂人呢?”

聂照拍他的头:“草,野草!”然后和他比划:“这么大一院子的草,野草,她饿了三天,说吃就都给吃了。还有面糊,用冷水冲面粉冲出来的面糊,她一吃就是三碗,你吃过没有?”

这,这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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