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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不用猜都知道,定然是押去施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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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行宫休整一番后,江玉珣终于从方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取下悬在腰间的长剑,仔细看了半晌,又忍不住再上手摸了一摸。

末了,悄悄扬起唇角。

自己今天不但摸了它,甚至还在百官面前拿出了它……真是太值了!

担心意外发生,昨天傍晚预料到自己大概率会被百官围堵的江玉珣,便去找应长川要了“能保命的东西”。

他本只想讨个令牌之类,谁知对方竟然将这把剑拿了出来。

大方,实在是大方!

想到这里,江玉珣又忍不住摸了两把。

应长川没有说何时将剑还给他,但少年思考片刻,还是决定在这个时候,带着周剑离开值房去往流云殿内。

此时皇帝不再装伤病,殿里面也多了些人。

然而进门之后,江玉珣看了一圈,唯独不见应长川的身影。

少年正打算离开,却被守在这里的桑公公拦下:“江大人,您找陛下有事?”

“……对,”少年犹豫一下,走上前问他,“陛下不在吗?”

从怡河边回来后,桑公公便对“身份地位不同以往”的少年换了个态度。

见江玉珣说要见皇帝,想要与他搞好关系的桑公公立刻贴心引路:“陛下正在后殿,我带您过去吧。”

?!

后殿是应长川的寝所,江玉珣在仙游宫待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去过那里。

……也完全没有想过要去!

“等等,要不然我还是——”

江玉珣没有注意到,自己此时正站侧门口。

他一句“算了吧”还没说出口,便已被桑公公带着走入了穿堂之中。

不同于前殿,此处空无一人。

就连脚步声也比别处更加清晰。

江玉珣瞬间将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带到了后殿那扇嵌着莲纹窗棂的殿门前。

桑公公压低了声音:“江大人,您进去吧,我就不打扰您了。”

说完便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不是,你怎么把我一个人丢这儿了啊!

江玉珣忍不住轻轻咬唇,在原地徘徊起来。

半晌后,终于站定。

……来都来了,还是进去吧。

江玉珣下意识握紧手中长剑,深吸一口气,正打算行礼入内。

可还不等他开口,殿里竟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进来吧。”

江玉珣:!!!

应长川怎么知道我在门口?

少年心中顿时生出一阵不祥的预感,同时立刻调整状态,假装无事发生地推门走了进去:“是,陛下。”

伴随着“吱呀”一声轻响,江玉珣总算是踏入了流云殿后殿之内。

仙游宫以奢华闻名于后世。

但是天子寝殿,显然有重新布置过。

这里撤去了一切无用的装饰,除了桌案、坐榻外,只剩下一张极大的床笫置于屏风背后。

窗畔,半人高的铜制博山炉,正散发着袅袅青烟。

流云殿并不算大的后殿内,被淡淡的龙涎香溢满。

味道与应长川身上的一模一样。

江玉珣的心底,忽然生出些许难以形容的古怪。

简单行过一礼,少年忍不住抬眸偷偷观察起了周围。

谁知第一眼,便让他定在了原地。

——后殿的窗棂上覆着一层丝绢。

这丝绢自门外看,只有花白一片。

……但是从里面看竟然是透光的!

怪不得他让我进来,原来方才我在门口徘徊纠结的样子,都被他看在眼里了……!

江玉珣不禁有些绝望。

“爱卿寻孤有何事?”

说话间,背对江玉珣而立的应长川,也缓缓转过了身来。

经他提醒,江玉珣想起了今天的正事。

他双手捧起长剑:“臣是来找陛下还剑的。”

江玉珣余光瞄到,应长川手中拿着一支蘸满了墨的毛笔,身前的墙壁上则悬着张大周舆图。

舆图并非成品,左下方与上方均有大片空缺。

这张地图,似乎是由他亲手绘出的。

应长川轻轻挑眉,转身继续方才未完成的绘制:“爱卿可舍得?”

“的确不怎么舍得。”

……这可是堪称国宝的周剑啊!

周剑颇沉,见应长川忙于绘图,暂时没有接过的意思,江玉珣终于一点点把手放了下来。

他这时才看清,舆图左下方的那片空缺,竟是几个月前刚被应长川打下来的西南十二国所在的位置。

而此时,应长川正仔细将它绘入大周的舆图之中。

至于最上方的空缺——那是他留给折柔的。

最晚自舆图诞生之日起,应长川便已将那片土地视作必得之物。

绘完一笔,应长川方才再次开口:“既然如此,又为何交还给孤。”

按理来说,皇帝这样问,身为朝臣的江玉珣怎么也要说几句漂亮话。

但现实情况实在是不太允许……

“臣居住的值房太小、设施简陋,连个翻身的地方都没有,实在是不合适放它。再者说,把它放在臣身边,也不如藏锐殿和陛下身边安全。”

江玉珣不但半句场面话也没说,还顺带着把值房也吐槽了一遍。

接着,又不忘补充一句:“臣若是要用,还能来找陛下取吗?”

他的话听起来相当得寸进尺,就像是把皇帝这里当成了寄存处一般。

应长川绘图的动作随之一顿,末了终于回身放下了手中的笔。

少年的心随之咯噔了一下。

就在江玉珣以为自己不小心触了天子霉头之时,却见对方缓步走来接过周剑,随手放在了一旁木架之上:“好。”

他语调微沉,话语里虽仍带着几分笑意。

但好似并没有平素那么漫不经心。

应长川答应了?

少年略微吃惊地抬眸朝天子看去。

——不是错觉,应长川最近是真的大方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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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日理万机,哪怕在寝殿仍要处理公事。

江玉珣离开的时候,顺便把他批好的奏章一起带了出去。

离开流云殿后,少年忍不住攥紧了手里的东西。

——这封奏报是庄岳送来的,拿给应长川批阅前,江玉珣也曾看过两眼。

身为治粟内史的庄岳,主管赋税。

大周一年两税,夏、秋各收一次。

按照他奏报所言,连年征战已将大周国库耗空了大半。

此时夏税还未来得及收上,国库里余下的钱,或许还能支撑赈灾,但是后续重整河堤就不怎么够了。

就在江玉珣胡思乱想之时,他已经走到了庄岳暂住的宫室内。

江玉珣把批复好的奏章递了过去,同时忍不住问:“世伯,今年的夏税还有多久能收上来?”

庄岳叹了一口气,艰难地放下茶盏:“往年都是最晚七月,今年入夏以来一直暴雨不断,恐怕得拖到八月中旬了。”

按理来说,枯水期修更适合修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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