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前朝时,泽方郡每年都要进贡一大批上等驼绒送入皇宫。
应长川向来不在这个方面亏待军士。
如今驻守北地的士兵冬天也可以靠它御寒了。
吃圆肚皮的小羊挣扎着从江玉珣怀中跳了下去。
“这样啊……”江玉珣下意识感慨了一声,并客观分析道,“陛下果真了解泽方郡。”
应长川虽然是贵族出身,但并不是养尊处优、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那种人。
江玉珣一边说一边低头把瓷壶放回桌案。
白日里最后一缕阳光透过毛毡落在了应长川的身上,正好照亮他微微扬起的唇角。
天子今日的心情似乎格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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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正处于小冰河时期的末尾。
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泽方郡的气候变得格外寒冷、干燥,附近的草场也随之退化为戈壁,大片土地裸露在外。
往后一日,风沙依旧大。
出发折柔的日子即将到来,江玉珣与其他使臣便也不再四处乱跑,而是安静地待在军帐之中翻阅有关折柔的书籍。
“……这风沙什么时候才能刮完啊。”
接连几天不见天日,和江玉珣一起来到泽方郡的使臣心情也不由变得郁闷起来。
说完他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正在煮茶的士兵朝着军帐外看了一眼,认真回答道:“回各位大人,等到初夏草绿了风沙才会停。”
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的汤一蒙放下手中的毛笔,略微发愁地说:“这阵子正好是小麦拔节生长的关键时期,风沙太大恐怕会损伤它的根系。”
江玉珣也跟着轻轻点头:“若是晒不到太阳,它也难以长成。”
小麦生长要靠光合作用,一直照不到太阳的话它不但难发育好,甚至极其容易遭受病虫害的影响。
说完,他不由低喃起来:“今年虽可凑合,但也不能年年这样凑合。”
“江大人的意思是?”汤一蒙随之朝他看去。
“必须想办法固沙才行。”江玉珣的语气很是坚定。
听他这么讲,士兵有些为难地说:“不瞒大人您说,我们刚到泽方郡的时候就有想过此事,甚至还动手栽种了树木。但可惜的是,那些树都没能成活下来。所以这几年也就不再尝试了……”
江玉珣不由抿了抿唇。
泽方郡虽然干旱,但有大河穿行过境的它灌溉条件其实不差。
依他所见,郡内至少有一半土地可以进行农耕作业。
受到前朝“封禁虚边”的政策与战乱影响,如今的泽方郡到处都是没有开垦的荒地。
再过一段时间便会有百姓迁至此处。
若要他们在此安居,必须尽最大可能改善郡内居住与农耕环境。
江玉珣不由轻轻地抿起了唇。
小冰期马上就要结束,大周即将迎来漫长的温暖期。
到那个时候,泽方郡的气候必定要比现在更加温暖湿润。
大周北境的屯垦、开发本就顺应历史。
而人能做的除了顺应和等待以外,还有推动……
“你们当年是如何种树的?”江玉珣突然开口问。
士兵把茶壶放在了炭盆上,他一边认真回忆一边说:“挑选合适的树种,种在河边或是低丘上。”
江玉珣轻轻点头,他们选择的地方并没有错。
只是如今正处于气候过渡期的泽方郡,暂时还不具备令树木自然生长的条件。
……可是屯田已经开始,移民即将到达。
若是现在不做些什么的话,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或许已经有一辈人的青春在黄沙中蹉跎了过去。
若是能以外力辅助树木生长,八成能够提前改变边民的生活条件。
“江大人?江大人?”
见江玉珣坐在这里发起了呆,已和他熟悉起来的汤一蒙笑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问:“您可是知道什么方法?”
南巡过后江玉珣给朝中官员留下了“博闻广记”的印象。
说着说着,汤一蒙的眼中也随之生出了几分期待。
江玉珣小心翼翼地捧起了茶盏。
前日军医他挑破了手上的水泡,如今他手心还覆着薄薄一层绷带。
茶盏的热气穿过绷带传到了手上。
“草方格”这三个字随之出现在了江玉珣的脑海之中。
他并没有直接点头,而是轻声说:“是有一些头绪,但还要再想想。”
“不急不急!”汤一蒙眼前一亮,“现在要紧的是出使折柔,后面的事情等我们回来之后再想吧!”
“嗯。”江玉珣轻轻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
战争的爆发不挑时机。
士兵自然要拥有在严酷环境中作战的能力。
但是这并不代表要尽可能地折腾他们。
这几日风沙实在太大,军士们暂时留在帐内没有前往校场。
江玉珣和汤一蒙等人正在帐内最后一次清点送给公主的礼品。
隔壁军帐内的声响,也在这个时候传到了他们的耳边。
说话的百夫长口音有些重,江玉珣听了半晌只懂了几个字。
他忍不住问一旁前来帮忙的士兵:“隔壁的军帐内正在说什么?”
“这个啊,”士兵一边清点草药数目一边对江玉珣说,“这几日军中将士都在学习兵阵之法。那名百夫长正在告诉他们如何排列兵阵,等到风沙停下以后,便要进行实际操练了。”
末了,他又补充道:“这些都是陛下的意思。他说要将‘战阵演习’变为军中常规的训练项目,人人都要掌握。”
到了军中以后,应长川竟比他在昭都时还要忙碌。
短短几天时间便做出了许多安排。
另一名士兵也跟着补充道:“除此之外还有各兵种的协同配合。”
以往的大周军队以步兵为主。
现在以镇北军为首的队伍,正在逐渐转化为步、骑混合部队。
这绝对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完成的事情。
江玉珣缓缓点头,将这一切记在了心中。
大周军队中法令严明、赏罚具信。
受此影响,将士们的服从性也格外高,这一点与折柔人完全不同。
历史上怡河溃堤后折柔人便瞅准时机大肆南下,完全没有给应长川留练兵的时间。
而如今……江玉珣忽然期待起了这支原本便纪律严明的军队,未来能够成长为什么模样?
他忍不住向外看了一眼。
停顿片刻方才继续手上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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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军帐内。
身着浅灰色劲装的江玉珣,正与一名士兵执剑相立。
“拔剑——”
江玉珣的话音刚落,便有一道银光从面前闪过。
“是,大人!”那士兵随即拔剑朝银刃挡去。
下一刻,两把剑就重重地撞在了一起,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江玉珣的手被这股力震得麻了一下,但他却只蹙眉并未丢剑。
调整几秒后,便再次握剑劈向对手的脖颈。
现状士兵当即一惊,下意识提剑去挡。
不料就在那把轻剑即将触及他颈边之时,江玉珣竟然调转方向,向着士兵的腹部刺去。
束在头顶的马尾随着江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