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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节

 

几息后,江玉珣终于狠狠咬唇,非常认真地回答道:“我讨厌你。”

应长川的唇角再度扬起。

江玉珣:……!

啊啊啊我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和撒娇到底有什么区别!

江玉珣的脸彻底红了起来。

“哦?”月光穿过毡帘,照亮了那双烟灰色的眼睛,听了这么多遍讨厌的应长川竟然仍不满足,他缓缓开口道,“小江大人——”

然而应长川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唇边突然觉察到了一阵温暖与柔软。

站在对面的江玉珣心一横,直接上前半步抬起左手轻轻地捂住了天子的嘴巴。

够了,不要再说了。

军帐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几年时间过去,江玉珣今日终于明白了什么是“从根源上解决麻烦”。

应长川的确闭嘴了。

但是江玉珣心中的警报并未解除。

——两人力量悬殊,此举怎么也不算长久之计。

呼吸间生出的温热气流,似一只柔软的小蛇缠绕在江玉珣的指尖。

小小的军帐忽然变得危险起来,本该转身躲开的应长川,却在这个时候反其道而行之,一点点抬手握住了江玉珣的手腕。

紧接着,又微微用力将那只手向自己的唇边压去。

陌生的酥痒之感瞬间着掌心传了上来。

应长川这是犯规!

江玉珣睁大了眼睛并用力抽手,可他完全抵不过应长川的力气。

下一刻……江玉珣的手终于紧紧贴在了应长川的唇上。

“陛下,放手——”

天子像是没有听到江玉珣在说什么似的垂下眼眸,用那双烟灰色的眼瞳注视着他。

末了又一下没一下地啄吻在他的掌心,与轻颤的指尖之上。

军帐内安静得过分,以至于亲吻的声响,都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江玉珣的耳边。

这原本细弱的声音被寂静的长夜放得无限大。

令人无处可躲。

等到他掌心上的纹线都不受控制地发起了烫,应长川终于一边轻蹭着江玉珣的手,一边眯着眼睛用微哑的声音问他:“现在呢?”

江玉珣移开视线,低声说:“我现在……不想理你。”

或许是因为刚才吹了一阵凉风,又或许是因为军帐内的气氛太过黏稠暧昧,江玉珣的话语里竟然又多了几分鼻音。

用这样的声音说出的“不想理你”四个字,简直比方才的那句“讨厌”更像撒娇,完全没有杀伤力。

话音落下之后,江玉珣不由绝望起来。

果不其然,应长川完全没被他吓到。

甚至再一次轻轻吻了吻江玉珣的指尖:“如何不理我?”

江玉珣一边尝试着把手从应长川的手中抽出,一边不受控制地说:“从现在起不想再和你说话了。”

藏在人心底的念头,往往是最简单、幼稚的。

成长便是掩饰本心,装作成熟的过程。

……自从上一世幼儿园毕业之后,江玉珣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直白地说过这种话了。

都怪这个倒霉debuff!

应长川眼底的笑意变得愈发浓。

他甚至忍不住在此刻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戳了戳江玉珣的脸颊,彻彻底底地坐实了“幼稚”一词。

大周的天子从未像此刻一般,觉得欺负人是一件如此有趣的事。

而他这样的动作,也令江玉珣完全将“君臣有别”还有“礼貌克制”这几个字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他直接在此刻回眸,给应长川扔了一记眼刀。

然而还没等江玉珣再尝试着抽手。

天子竟在这一刻将吻落在了那轻颤着的睫毛上。

末了低声道:“好啊。”

他的语气格外认真,没有一丝戏谑与轻慢。

应长川终于要放过我了?

还不等江玉珣放松下来,却听天子学着自己的语气认真道:“若是爱卿能够忍住,孤自然不会勉强。”

——摸清江玉珣性子的他,早已学会了合理利用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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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有梨非常敬业,他当晚只喝了一点酒,第二天更是早早就到了储藏火器处,与费大人进行交接。

而饿了好几天的邢治,也终于缓过了神来。

他并没有像江玉珣建议的那样第一时间离开定乌穆高大草原,南下回到昭都休养身体,而是选择留在这里发挥着自己的作用。

次日清晨,江玉珣和邢治在玄印监的陪同下,一道策马向不远处的牧民处而去。

两人一边走,一边交流着有关这片草原的信息。

“据我所知,定乌穆高大草原虽然不是折柔最大的草场,但它的规模怎么也能排进前十,并且还是折柔重要的冬季牧场之一。折柔大部分地区夏短、冬漫,且多风雪。可是它不但避风向阳,还温暖少雪,环境可谓是得天独厚……”邢治的声音被风吹到了江玉珣耳边。

他顿了顿说:“只是今年运气不佳,遭了白灾而已。”

江玉珣随之点头,并跟着补充了一句:“丘奇部更为靠南,冬季牧场的面积也格外大。相比起夏季牧场这里的牧草营养成分会更低一点,若是发生雪灾损失也更加惨重。”

说着,他忍不住蹙起了眉,并自马背上向前方看去。

草原上的牧草正随着春风一道轻扬,牛羊如星子一般洒落其中。

乍一眼看去欣欣向荣,实则暗藏着危机。

定乌穆高虽然受灾较轻,但它毕竟是个冬季牧场。

承载力远远不如其他两大草原。

现在正是牛羊抓膘育肥的季节,若是什么也不做,要不了多久这片草原便会被牲畜吃秃。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不远处的驻牧点。

江玉珣和邢治对视一眼,并翻身下马向着前方走去。

和刚才看到的那片草场完全不同,此处牧民虽和从前一样生活在毡帐之中,但是帐篷旁边却多了一大片用木头围出的栅栏,里面则关着数百只羊羔。

原本该忙着放牧的牧民并未骑马远行,而是自牛车上卸下了一堆干草,以及几个大大的木桶。

这群牧民不认识江玉珣,看到前方有几个周人打扮的陌生面孔之后,只是疑惑地嘟囔了两声,便继续着手下的工作。

邢治虽然了解风折柔风土人情,但是大部分时间都在与贵族和商人打交道的他,还是不怎么了解放牧与畜养牛羊一之事。

“江大人,牛车上的桶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他忍不住好奇地问。

江玉珣走到牛车边,随手抓了一把里面的东西说:“这是麸皮。”

邢治愣了一下,并忍不住重复道:“……麸皮?”

“麸皮就是小麦最外层的表皮,小麦磨过之后便会自然形成面粉和麸皮两大部分,”他轻轻拍了拍手,将指尖的麸皮吹回了木桶中,末了笑着对身边的人说,“如今大周的军马,都是吃麸皮与牧草的。这二者混合出的饲料,要比单独吃草有营养许多。”

玄印监也在此刻补充道:“邢公子有所不知,如今昭都百姓都种起了小麦,家家户户每年都要产不少的麸皮。因而除了粮食以外,朝廷一直都在收购百姓手中的麸皮,并将它们运向泽方郡的军马场。”

眼前这一批麸皮,就是最近几天刚从军马场调送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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