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事不过三,生意人最讲及时止损的。
幸得石章民重承诺,很快给陈挽搭了线,陈挽执行力强,非常迅速地活动起来。
石章民的确没有骗他,这里头的水很深,深到一时间陈挽都有些心惊胆寒和无从下手。
连续几个月,卓智轩根本抓不到陈挽人影,连信息也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担心得直接打电话问:“怎么,你现在比赵声阁还忙?onica说你上周又没去复诊,不是,陈挽,非等我上门逮你是吧。”
其实按理说,医生不该把病患的情况告知他人,但陈挽情况特殊,而且卓智轩真的很关心他,onica希望他能对陈挽起到一些劝慰,因此偶尔会把不涉及陈挽隐私的事情跟卓智轩说一说。
陈挽在加班,焦头烂额,从好友的关心中感受到了一些温暖:“噢噢,我跟医生请假了的,我最近是真挺忙,等事办完了找你吃饭。”
“……”卓智轩是少爷,知道陈挽辛苦,但确实没切身体会过没人撑腰的人为了一笔生意对别人笑脸迎合和奔波辛劳,静了片刻,他叹气,“你到底怎么了,有事要跟我们说呀。”
“我没事,就还是在弄上回那个项目,有的跑呢,你们呢,最近怎么样?”
“没意思,”卓智轩说,“你不来好没意思。”
陈挽按了按山根:“我去也不怎么说话。”都是看少爷们玩乐,自己参与的其实不多。
“那不一样,不过,其实赵声阁也不怎么出来了现在。”卓智轩和对方见面的次数并没有比陈挽多太多。
陈挽这些天四处奔波废寝忘食,偶然听见这个名字,如忽然从卑躬屈膝蝇营狗苟的奔波中抽出神来,看见一片霞光。
霞光很美,辽远壮阔,是另外一个世界,让陈挽可以有一瞬间的解脱。
“不说他了。”卓智轩有点不忿,陈挽这么久没出现,赵声阁一个字没过问过,连后来才认识陈挽的蒋应都时不时问候起他的近况。
赵声阁这个人的冷漠不在言语,不在姿态,不在表皮。
在骨血。
卓智轩已经看透他了,心冷眼瞎事儿还多。
陈挽却心想,怎么就不说了呢,多说点呀。
卓智轩同他说了些别的事,又再三嘱咐陈挽,实在搞不定的别自己扛,一定要跟他说。
陈挽都好好应了。
晚上,赵声阁拒了谭又明的邀约,有谭又明和卓智轩在的地方那个名字就会出现。
赵声阁已经不想再听到了。
他对陈挽的事情不感兴趣,只觉得对方不聪明,赵声阁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赵声阁不相信天道酬勤,不相信水滴石穿。
乌龟只有在龟兔赛跑里才能取得胜利,这完全是一种偶然和侥幸。
非要绕弯路的是人该吃点苦头长些记性。
直到他在银河湾的赌场酒店又一次看到陈挽。
更瘦了。
零落的叶片快要被吸干了水分,赵声阁几乎不能辨认出这曾是无意飘进自己窗户的那一片。
对方穿着一件简约但很有质感的黑绸衬衫,衬得脸很奢贵,西装裤,收腰很细,顶着无懈可击的笑脸同人敬酒、陪人赌牌。
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凭借一副好皮囊和好性情游刃有余。
扑克、金币和砝码让他看起来不似平日那般温雅纯良,显得很俗,俗到生出一种无可名状的欲。
陈挽很美,可是位低,便有一种折腰的破碎感,叫人看得心痒难耐。
华丽灯火中,赵声阁分辨不出对方真实的表情,所以擅自判定那是一种范式,一种麻木和虚与委蛇,却又迷惑人心。
他真想打电话叫卓智轩和谭又明来看看自己的好友仔现在一副什么样子。
赵声阁是下过决心不会再越界贴冷脸,但又觉得偶尔发发慈悲也不是不可以,明隆每个月签一笔慈善机构的捐助基金都比这个多得多呢。
不过事实证明,是赵声阁太傲慢了。
秘书汇报那个项目已经在他们出手之前就已经被划进入围名单时,赵声阁从报表中抬起了头。
秘书为他翻开文件夹,说了几句什么,赵声阁慢慢皱起了眉。
合伙人打电话通知科想中标的那个上午,陈挽长达一个月绷紧的心终于落地,整个人有种在悬崖边上忽然落地的空滞感。
他甚至已经做好最后一步的准备,因为那天在银河湾喝了很多,对方也没有松口的意思。
但事实再一次,天道酬勤,功不唐捐,陈挽很高兴,准备履行诺言,请卓智轩吃饭庆贺,却先等到了对方来势汹汹的上门质问。
“陈挽,你特么发什么神经?你去参加海关的听证了?你出席做指控?不是别人说我还不知道,谁给你的胆子!?”
要不是家里有人在海关任职,他还不知道陈挽作为第三方检测代表参与指证一宗重大外贸走私案件,案件背后牵涉一系列官员贪污受贿,影响重大,这种被推到明面上拿来做党争的靶子角色基本上是人人避之不及。
听到陈挽出席的时候卓智轩魂都吓没了。
“你知不知道罗乾生背后是什么人?一场听证会就想拉他下马?太天真了吧,陈挽,我告诉你,等有人把他保出来,你就是一枚弃子,没了砝码,任人宰割。”
陈挽安静地等待他发泄完,平静解释:“阿轩,做生意就是这样的,有得必有失。”
他想争取那个项目,就要付出代价,他要求的人要掰倒罗党,他有专业资质,能作为第三方出席指控,别人不愿意,他愿意,那这笔生意就是他的。
陈挽一句话又把卓智轩气得火上心门,他实在是受够了好友这种我行我素、决定了就没得商量的毛病:“所以这就是你说的你有办法?你能解决?我跟没跟你说过搞不定的事一定要告诉我,说出来一起想办法,我说过的吧?你也应了的吧,你应人随便应的么?敷衍我?还是不信任我?”
“是,我是不行,那不是还有谭又明吗?谭又明不行,还有沈宗年!实在不行,我去求赵声阁行了吧,我亲自上门去求他,海市还有他赵声阁解决不了的事吗?!!”
“你为什么就非得这么倔!!为什么能去求别人,就不能劳烦他赵声阁?他赵声阁就那么特殊那么高贵吗?”
卓智轩是真气着了,嗓门都有点破:“陈挽,你总是这个样子,固执己见,一点也不肯听听别人的!一点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你以为只愿付出不要回报很伟大吗?刀尖舔血很英勇吗!!”
陈挽早年刚起步的时候,更丧心病狂的事也做过,为抢一个单陪甲方喝到胃出血;为签个批文和官员玩枪靶连命都豁出去。
看起来那么文静一个人,貌若君子,实则疯子,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为达目的誓不罢休。
卓智轩以前就常说要是自己有本事就好了,他空有一身虚响的少爷名头,朋友受苦他什么忙都帮不上。
他这么说的时候陈挽就会不解地看着他:“胡说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他不甘于在陈家做被人磋磨折辱的蝼蚁,是他一意孤行想要离赵声阁近一点。
选择了,就要自己担着。
但卓智轩这次实在是被气狠了,肺都要被他气坏了,骂起人毫不留情:“陈挽,说句实话吧,我知道谭又明和沈宗年这些人在你那儿压根算不了什么朋友,你也别反驳,你以为你对别人看起来处处上心有求必应的,我就看不出来其实你事事楚河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