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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谁都能看清谁的,谁又都看不清谁的。

山色青而深,树影绰绰,模糊对方面容与表情,风中的静谧,如同一场拉锯,又似无声的对峙。

赵声阁黑目如炬,陈挽不明所以,但眉目貞静,以不变应万变。

赵声阁无从在陈挽眼中探到半点波澜,低声提醒他:“你的萤火虫飞走了。”

陈挽抬头,目送虫儿远去,问赵声阁:“还想看吗?”他可以再抓一只。

赵声阁摇摇头。

还不属于他的东西,抓住了又有什么用呢。

夜愈发深,山径两旁有为夜游者准备的提灯,陈挽主动去拿:“那我们回去吧?”

深山老林,他实在不放心赵声阁的安全。

小径路口有一处石阶,长满青苔,因为是陈挽提灯,他下了石阶后便回身举到赵声阁面前,说:“小心,这里很滑。”

赵声阁在石阶上定了一会儿,没动,陈挽就把手伸出去给他,不是摊开掌心,而是将手很绅士地握成了拳头,只让他扶自己的手臂。

赵声阁垂眸凝住那截洁白的臂,抓好,走过了那段布满青苔的鹅卵石路。

幽园小径花木寂寂,两人影子叠在一处,如提灯夜游。

陈挽希望尽快将赵声阁护送回灯火通明、安保充足的别墅,但偶有小猫夜行,躺在路中央不走,赵声阁会给它让路,非常有礼貌。

“……”

树枝上有松鼠跳来跳去,悉悉索索,赵声阁又驻足观看。

“……”

陈挽发现赵声阁对人都淡淡的,对动物倒是很有几分耐心,他看对方实在认真,有些无奈地开玩笑说:“赵先生,这个我没法抓给你了。”

赵声阁终于轻笑了一声。

陈挽把他送回独栋别墅,说赵先生,明天见。

赵声阁叫住他:“陈挽。”

“嗯?”

赵声阁朝他招了招手。

陈挽走近,赵声阁很绅士帮他从衣领上摘下一片草叶。应该是抓萤火虫时沾到的,路上太黑,谁都没发现。

“谢谢。”陈挽微笑道谢,并伸出手,“给我吧。”附近并没有垃圾桶。

赵声阁没给他,说:“没事,我直接拿回去扔了。”

陈挽就点点头离开了。

赵声阁捻了捻兰草叶片,回了屋。

次日,东道主送宾客下山,等车的时候,草丛来了一只很小的猫蹭在陈挽脚边,黄白相间,陈挽看赵声阁和主人在前头寒暄告别,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小猫又一直不走,就摸了摸它的浑圆的头。

这里的猫是不怕人的网红,被来打卡的游客纵得胆子很大,它转了一圈又去到赵声阁身边。

东道主哈哈大笑,用不大标准的普通话恭维赵声阁说:“内地游客都喜欢猫的嘛,看到猫都走不动道了,比什么温泉啦、美食啦都有用咯,我们这边就养了很多,不少是从流浪猫公益机构领养回来的,也算是做功德。”

“福灵可是我们山庄去年最受游客欢迎小猫投票的榜首,看来它很喜欢赵先生喔。”

赵声阁垂眸看了眼身边的三花狸,矜持地抬起脚,没让碰,走了。

“……”

迈巴赫到了,赵声阁朝陈挽说:“走了。”

“……”陈挽只得微笑地和主人寒暄告别,上了车。

从加多利山庄回来后,陈挽和卓智轩见了一面。

因黑雨期间,项目耽搁了进程,近日进入高强度的推进期,陈挽无论线上线下的时间都几乎被赵声阁占去,卓智轩已经很有意见,陈挽还从来没有过这么长时间没和他见面的。

卓智轩找了个喝酒的地方。

陈挽提前到,卓智轩进门从后面拍了下陈挽:“干嘛,出来玩还看手机?”

陈挽抬头,一笑:“在工作。”

“工作工作工作,”卓智轩大为不满,“这是周末!赵声阁是什么无良甲方,这么大单,夜生活时间还让人工作。”

“……”陈挽很想告诉他,其实不是甲方爸爸追着他,是他追着甲方领工作。

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如果赵声阁超过一定的时间没有信息或来电,陈挽就会不自觉焦虑,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事业心一上来,每一项工作都希望得到回馈。

他知道这样不好,也在尽力抑制了。

“你最近也太忙了,上回给你打语音怎么老占线,一个小时都打不进去。”

赵声阁开视频会议的时间确实会比较长,陈挽给他倒酒赔罪:“工作太忙了,要讨论的事情很多。”

“再忙也不能这样啊,你这么累死累活的,那钱进你口袋吗?”

“赵声阁怎么这么会压榨人!”

要不是莫妮卡说这段时间陈挽都有按时就诊,并且状态不错,他都要撺掇谭又明去讨伐赵声阁了。

当然,卓智轩自己是不敢的,但是有谭又明啊,让谭又明去搞定沈宗年,再让沈宗年去掣肘赵声阁。

借石打石,一石三鸟,卓智轩自认为自己还是有点聪明在身上的。

陈挽不同意好友的说法,认真反驳道:“没有压榨我,赵声阁是我遇到过最好的甲方。”

“……”

陈挽的确非常在乎这项工作,某种程度来说,不亚于明隆和赵声阁。

不仅仅是因为赵声阁。

而是,这是少有的能让他觉得真正可以发挥自己抱负、体现自己价值的机会。

可以说,在陈挽迄今为止的职场生涯中,他从未得到过这样的优待。

可以不用以辛烈的酒水和殷勤的假笑去祈求一个机会,可以不用天天喝到吐以致于肠胃炎换资方一个笑脸,可以不用和别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不择手段地恶性竞争,因为这些都被明隆,或者说都被赵声阁,挡下了。

陈挽可以纯粹做一些他感兴趣的、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过的事情,享受到为数不多的科学的快乐和工作最本质的成就感。

这些感受其实已经离陈挽很远很远,远到陈挽都快要不太记得那是什么感觉了。

而且,撇开他对赵声阁的心思,对方也是一个非常尊重人的甲方、一个果断睿智、见识广博的合作者,一个可以放心依赖的战友。

只是陈挽觉得自己还不够专业,虽然和赵声阁聊天的内容基本都是公事,但和他的相处,就像瘾,令人亢奋,也会带来涨潮后的落差和痛苦。

在很多个他单方面意乱情迷的时刻,陈挽都是在用强大的、坚毅的、近乎残忍的自制力控制着情绪的起伏和心意的外泄。

不过陈挽还是愿意,愿意刀尖舔蜜,沉沦中克制,挣扎中清醒。

卓智轩恨铁不成钢:“暗恋一个资本家,陈挽,你是有点在身上的。”

“……”

临近十一点的周末,赵声阁吃过药后开始继续工作,手机上收到一张照片。

陈挽在声色犬马中低着头,表情不清,明明是全场穿得最正经的一个,但好几个方向都投来了赤裸的目光,当事人毫无察觉,还在很认真地看手机。

赵声阁盯着那截手腕看了几秒,打过去。

沈宗年接起来,他没说话,沈宗年就说:“这也叫给你报备了?”

是某天赵声阁在吃饭的时候状似无意提起陈挽会报备行程,沈宗年倒是很想知道这个行程——人家有没有跟他报备。

赵声阁没理他,直接问:“谁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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