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端王定睛一瞧,就见绿浮手中拿着两根白乎乎、毛茸茸的长条。绿浮举着那两条分别往自己的头顶一比划,那两条毛茸茸百里透粉,直挺挺立在头上,随着动作又颤巍巍地晃动,煞是可爱,端王自己都心尖儿一颤。
“这是什么?”
“楼里的小丫头玩心重,做的兔耳朵,拿铁丝撑在里面,活灵活现的。”
端王觉得自己在玩一种很新的东西,他只觉得这是小孩子才能玩的东西,自己难不成要像绿浮比划地那样,戴在自己的头上?好幼稚!
可是真的好可爱,辉光会不会觉得很可爱?如果可爱的话,会不会觉得戴着这个的自己也很可爱?
有点羞耻。
唉,可是方才不是决定,要让辉光看到新的自己吗?
端王眼睛盯着那玩意儿,终于问道:“这……夫人会喜欢?”
绿浮肯定地点头。
没有男人能抵抗带了这个的男人。
端王若有所思:“确实是别有童趣。”
绿浮看端王一双耳朵都染了红色,有听他说这是童趣,又是掩嘴一笑。哎呀,童趣确实是童趣,却也不仅是童趣呀。
端王终于下定了决心,点点头。绿浮笑道:“奴给王爷演示一下这个怎么戴,回头王爷也好教给自己的朋友。奴冒犯了。”
嗯?
端王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绿浮“咔哒”两声,那兔耳朵便好似长出来地似的,留在了端王的头上。
嗯嗯?
绿浮给端王戴好了两只耳朵,看端王还一直不自在地看着镜子,便捂着嘴,找个理由告罪出去了。
端王皮肤雪白,虽说及冠,却仍有一两分的稚气,两只粉里透白的耳朵戳在头顶,倒是不显得突兀。端王左右轻轻摇了摇头,那两只耳朵便颤巍巍地抖了起来,端王自己看了也觉得这耳朵可爱。若是童稚时,他必然是绝不肯摘下来的。
可是……他已经及冠了呀。
想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还是眼睛一闭,把兜帽带上了。因那两只耳朵站着,他之好自己拉住脸颊两旁的帽檐,把那两只耳朵压趴了。他也不敢再从前门走出去,悄悄出了后门,绕回环秀园。
刚进了院子,不想迎面撞上了何明德,脚下一个踉跄,那两只手还揪着帽檐呢,人便跌进了何明德的怀里。何明德扶他站好,打趣他:“王爷那么好的身手,突然如此,我还以为王爷是特地投怀送抱呢。”
端王这一跌,那是绝没有这意思,可是他那兜帽之下,倒确实有那么几分这个意味。何明德那调侃落在他耳中,现在他脸上,那手是万万拿不开了。
何明德今日穿的外袍外面绣了一层金线,好看是好看,摸上去可不舒服。何明德看他一反常态,低着头,两只手紧紧放在脸颊旁,还以为他脸被刮了。端王
“脸刮着了?让我看看。”
端王摇头。
何明德这才看清楚他不是捂着脸,也松了口气,伸手去撩他的兜帽,端王往后一退。可是这么一退,又迟疑了一下,怕何明德误会,又往前走了一小步。他一抬眼看到了何明德笑盈盈的眼睛,突然好似自己的灵魂转换,用何明德的眼睛观察着自己,这才想到自己竟然做出了这种事情来。
池旭尧强作镇定:“头发乱了,不想让你看到。我去梳洗了。”
嗯?
端王虽说一直注重外形,可是偶像包袱也没有这么重啊。这出去一日,头发能乱成什么样?
池旭尧强作镇定与何明德擦肩而过之时,何明德从背后一伸手,拎着兜帽的尖尖,端王一时不察,竟然被他摘下了兜帽。就在兜帽摘下来的那一刻,一双粉里透白,毛茸茸的兔耳朵,颤微微地跳了出来,晃花了何明德的眼。
池旭尧转过身,后背刷地起了一层热汗,看何明德怔怔地看着自己,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捂脸还是捂耳朵。
“我……”
“你……”
两人都顿住了。
端王磕磕绊绊地说:“这、这是刚才在浮月楼……咳,那边的人都在玩……这、这是绿浮一定要我戴上的。我也不好扫兴。”
何明德清了清嗓子,又清了清,竟有几分唇干舌燥,好一会儿才问:“那为什么不给我看看就要摘。”
“因为这是小孩子的玩意儿,我怕你嫌我稚气。”
何明德看他脸颊都羞红了,一双耳朵也好似红玉一般,低垂的眼睫也颤动着,鬼使神差一般地说了一句:“这可不仅是孩子的玩意儿。”
嗯?
端王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辉光的眼中好像有光一般,好温柔,又好亮,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何明德被他这茫然的眼神一看,也清醒过来,掩饰一般伸手在那兔耳朵上一弹,那手感却是意料之外的好,便又往下一捋,嘴角浮现了一个温柔包容的微笑:“很好看。”顿了顿,又重复道:“很好看。”
端王的心砰砰跳着,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的放大,似乎是第一次被这个世界接纳一般。他感到了风的和煦,花的芬芳,甚至好似听到了微小虫儿的鸣叫。陶醉在辉光温柔中的池旭尧,头一次注意到,辉光也算得上是美男子。眼睛大,看什么都是温柔地水一样,鼻梁高挺,颇有几分武人的英气,下巴却又是一个完美的弧,中和了他的锐利。他的气质也如同他的长相一般,初见只觉得温柔似水,入水之后却发现水中亦有磐石。
池旭尧虽是看不懂辉光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是什么,却本能地察觉到那是个自己无法拒绝的东西。他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何明德没动,每次也想看着池旭尧的眼睛时,不知为何便欲盖弥彰地挪到了那双耳朵上。
“辉……”
端王刚张口,忽然背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端王像是被吓到了,把兜帽往头上一遮,脸色通红,匆匆回屋去了。
一鸿提着一篮子的花,转过弯来看到何明德怔怔地看着里屋的方向,上来问安:“侯爷不是早就要出门?是落下什么东西吗?”
何明德正暗暗想着,方才端王要对自己说什么,有些遗憾。被一鸿一问,方才觉得自己方才的情绪起伏好大,一颗怦怦乱跳的心才镇定下来。
不过也怪不得自己呀,唉,王爷往日那么傲娇、那么严肃,突然这么可爱、这般童稚,唉。
何明德摇摇头,示意自己什么都没落下,出门办事去了。
一鸿一头雾水,心中大不敬地想,那怎么失魂落魄又笑的甜甜蜜蜜,痴看着空屋呢?
却说此后,此事两人不曾再提,好似被遗忘,端王却觉得绿浮之计果真奏效,隔三差五便偷偷上门讨教。为了答谢,偶尔会把宫中的一些首饰器物带出来相赠,还引起了一些小小的议论。
不过此事务必要慢慢来,正如辉光对自己所为,乍一看没什么特殊,只是一日一日,无意中便好似织了一张网,让人再也逃离不开。
另一头端王以学生的身份,前去为谵台大人吊丧守灵。那前来吊唁的人与车马,竟占据了两条街。这其中有谵台子明的学生,也有仰慕谵台子明学问的书生,还有与谵台子明一般同为纯臣的同僚。
白日喧嚣结束,人群散去,只剩下守灵的人。灵堂晚上冷得人发寒,谵台家人都请端王去休息,端王都温声婉拒了。一来,他极敬重谵台大人。二来,谵台家的悲剧,唉。
这一晚为谵台大人守灵的,还有许多他的学生,有的只是受过他教诲的白身,有的却已经有官职在身。众人见端王态度,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