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说话间,田非重剑急掠上前,紫衣女子旋身一转,手中的长剑闪出朵朵剑花,迎上重剑,火星四溅!
阿绣瞪圆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道:“聂小鸾怎么会是个女子?”
虽然聂小鸾很像个女孩名字,但修仙界无人不知清都派的聂小鸾是个男人。
桑重笑道:“四师兄喜欢以女相与人论剑,他说这样比较容易赢。”
这是自然,男剑客见对手是个如花似玉的美女,十有八九会轻敌,若是定力不够,还容易分心。但堂堂清都派四长老,名动天下的剑术高手,怎么能占这种便宜?还要不要脸了!
阿绣一时无语凝噎,桑重瞧她一眼,替聂小鸾解释道:“其实以本相对敌,他也能赢,他就是喜欢戏弄别人。”
阿绣眼角盯在他脸上,道:“师兄弟中,你和聂道长是不是最亲近?”
桑重道:“何出此言?”
阿绣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挺像的。”
桑重严肃道:“我不喜欢女装。”
阿绣已经在想象他女装的样子,倒把昨日的不愉快忘了,捂着嘴笑起来。
那边凌厉的剑气直逼田非的咽喉,忽然收住,只听呲的一声,田非衣领裂开六七寸长的一道口子,半个肩头都露了出来,古铜色的皮肤却完好无损。
这收放自如的功力简直已臻化境,阿绣也暗暗赞叹,田非好似一只脚踏进鬼门关,又被拉了回来,浑身冰凉,脸色发白,额头冷汗涔涔。
聂小鸾收了剑,粲然一笑,拱手道:“田兄,承让!”
田非喘了两口气,眼中露出惊艳之色,也收了剑,拱手道:“姑娘的剑法出神入化,田某自愧不如,佩服,佩服!”
男人被女人打败,总比被男人打败更多几分心服口服之感,因此田非的语气听起来真诚极了。
聂小鸾拿出一把素纱团扇,轻轻摆弄,笑得风情万种,道:“哪里,哪里!”
田非看着他,脸庞不禁泛红,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汗,洪钟般的嗓子忽然变轻了,道:“田某想请姑娘小酌几杯,不知姑娘是否赏脸?”
这身高九尺的威猛汉子竟害羞得像个毛头小子,聂小鸾用团扇掩住唇,偷笑道:“对不住田兄,今日我已有约,咱们改日再聚罢!”说着向立在松树下的桑重飞了一眼。
桑重神情冷淡,田非看了看他,黯然道:“既如此,姑娘多珍重,田某告辞了,咱们后会有期!”说罢,召出一只青毛狮子,跨上去,带着两个童子腾空而去。
聂小鸾扭着一把杨柳细腰,款款走到阿绣和桑重面前,上下打量阿绣一番,似笑非笑,语气含酸道:“桑重,这位姑娘莫不是你的新欢?”
桑重道:“是不是,与你何干?”
聂小鸾瞪大眼睛,道:“与我无关?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枉我辛辛苦苦替你找药,没想到你竟是个过河拆桥,喜新厌旧的负心汉!”
阿绣正好奇地看着他,闻言一愣,道:“原来你就是盛姑娘!”
聂小鸾点了点头,满脸伤心之色,指着桑重,对她道:“姑娘,这种人靠不住的,你勿要越陷越深,及早抽身为妙!”
阿绣始知桑重带她来这里是为了解释盛姑娘的误会,他为何要解释呢?自然是因为有那么一点在乎她。
虽然只有一点,但桑重眼高于顶,狡猾又自负,原本是很难在乎什么人的。若把爱意比作金钱,桑重便是吝啬的守财奴,能从他手中抠出一点钱,阿绣很有成就感。
何况这才开始,来日方长,他对她的在乎会越来越多的。
心头的阴霾像被一阵风吹散,阳光普照,阿绣对未来充满信心,越想越高兴,看了看桑重,低头抿着嘴笑了。
聂小鸾奇怪道:“傻姑娘,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笑什么?”
桑重看向阿绣,她笑得那么甜,应该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他却觉得她有点可怜,喜怒哀乐都被一个男人操控的女人,怎么不可怜?
倘若这个男人想伤害她,岂非易如反掌?万幸,桑重没有那么坏。这一点,阿绣在行唐县时从他对董氏的态度中便看出来了,否则她采取的便是另一种策略了。
桑重道:“师兄,别玩了,我请你去山市吃饭罢,算是你帮我找药的答谢。”
聂小鸾哈哈一笑,变成头戴星冠,身穿紫绢道袍,风采翩翩的美男子模样,看起来比桑重大不了几岁,手中的团扇也变成一把拂尘,向阿绣作揖道:“贫道聂小鸾,一时游戏,让姑娘见笑了。”
此时的他声音清朗,五官阳刚,旁人若不知情,绝不会想到他和紫衣女郎是同一个人。
阿绣笑着道个万福,道:“久闻聂道长大名,今日一见,当真是个妙人。”
进了山市,师兄弟二人和阿绣在一间酒楼坐下,点了菜,聂小鸾道:“师弟,日前你在信里也没有细说,你究竟是怎么中毒的?”
桑重道:“说来奇怪,那日我在瘦溪茶楼吃茶,走的时候,看见路边有个乞丐,便给了她两块灵石。哪知她是受雇来取我命的杀手,我没防备,中了她的毒,昏倒在荒野,幸得阿绣相救,才捡回一条命。”说着满眼感激地看向阿绣。
阿绣也没觉得过意不去,坦然受之,笑道:“是道长吉人自有天相,才叫奴遇上。”
桑重看不出她有一丝一毫的心虚,暗道:小祸害,脸皮恁般厚。
聂小鸾笑道:“我看不是师弟吉人自有天相,而是你们俩有缘千里来相会,当浮一大白!”
阿绣红了脸,斟满一杯酒,也不管桑重如何,自家仰脖饮尽。
聂小鸾拍案直呼:“痛快!”抬手给桑重满上,道:“师弟,你看人家姑娘这般豪爽,你少说得吃三杯!”
桑重拗不过他,只好吃了三杯。阿绣把玩着汗巾,唇角噙笑,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流动的眼波比春水还温柔。
聂小鸾嘻嘻笑着自饮一杯,道:“师弟虽然修为武功不如我,但胜在心思缜密,观察入微,那杀手能让你如此狼狈,倒真有几分本事。”
桑重睨他一眼,淡淡道:“岂止是有几分本事,我看师兄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聂小鸾收了笑,正色道:“胡说,放眼修仙界,比我厉害的就那么几个,他们与你无冤无仇,谁又请得动他们杀人?”
桑重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上多的是不为人知的高手。”
聂小鸾默然片刻,吃了杯酒,道:“你说的也对,十几日前我在铜钲馆还看见一个,真正是高手,不显山不露水,一拳打得郎啸虎肋骨全断,你说厉不厉害?”
“郎啸虎?”阿绣想了想,道:“就是那个一拳击败南海三剑客的郎啸虎?”
聂小鸾点点头,笑道:“姑娘也知道他?”
阿绣道:“听说他一身横练功夫极为刚猛,外号铜头铁臂,能一拳将他打得肋骨全断,当真是绝顶高手,叫什么名字?”
聂小鸾道:“他自称姓霍,单名一个砂砾的砂,是掬月教的教主,你们谁听说过掬月教?”
阿绣僵住,桑重摇了摇头,见她神情有些异样,便问道:“你知道?”
阿绣垂下头,拨弄着碗里的菜,道:“你们都不知道,奴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
桑重直觉她知道,但当着聂小鸾的面,也不好多问。
聂小鸾喜欢饮酒,还喜欢劝人饮酒,阿绣是女子,他不好劝,便一个劲儿地劝桑重。桑重惯会打太极,单凭一个聂小鸾,是劝不动的,加上一个心怀鬼胎的阿绣,便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