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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船夫姑娘好像明白了什么,反应还算沉稳冷静。她走到船尾开始划桨,柳叶船慢慢靠岸。

“就在这儿放您下去?”她问。

许屏回过神来,连连点头:“是,是。麻烦您了师傅。”

船夫姑娘答应一声,船很快平稳靠岸。

许屏走上岸,作势将毯子脱下,船夫姑娘却摆摆手:“裹着吧,夜里风冷,当心着凉。”

“……”

许屏吸了吸鼻子,微笑着道谢:“那就多谢师傅了。”

云不意默不作声地游到船尾,枝条点点那只木箱,见船夫姑娘点头,便小心翼翼地将其卷起,递到许屏面前。

许屏又是一愣,糊里糊涂地下意识伸手接过,刚要打开,那根枝条便轻轻抽了抽他的手。

秦方在云不意身后适时开口:“回家之后再打开,就当做……这一场萍水相逢的告别礼物。”

许屏抱着木箱眨了眨眼,明明感觉云里雾里,心中却似有了然之意,让他接受了这个不太靠谱的理由。

“再见。”云不意说,“天亮之前一定要到家哦。”

许屏笑着点点头,拢紧毯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河边的湿泥慢慢走远。

片刻后,船夫姑娘抄起木浆玩儿命划船。

“嗨呀!”她一拍脑门,“这场萍水相逢,我净亏一只木箱一张毛毯。”

云不意枝条一挥:“区区伴首礼,能送出去也是好事。”

秦方船夫姑娘:“……噗。”

神t伴首礼。

……

换了个能瞧见城镇灯火的地方停船,船夫姑娘属实是累得不行,裹着薄被子倚在船尾睡去。

船头悬着一盏灯,渔火点点,灯影映在水底,与波光中的星星交相辉映。

云不意赖在灯罩上取暖,一小截枝条耷拉下来,尖端一翘一翘的,仿佛在抖腿。

他懒洋洋地开口,遣词造句一如既往的鬼斧神工:“刚刚那个许屏,就是人头的‘失主’吧?”

秦方单手拄着下巴,闭目养神:“是啊。他早已是这条河里的一道亡魂,却因为失去头颅而在此迷失,大约在我们到来前的每一个夜晚,都重复着死前痛苦绝望的挣扎。”

这样的鬼叫做迷失鬼,不常见,必须找回缺失的记忆才能进入轮回。而且遇上的时候也不能点破他已经死去的事实,这样会使他们陷入癫狂状态,更难处理。

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将他当成正常人来攀谈相处,能不动声色地助他找回记忆最好,若找不回来,就顺其自然地送走他。

云不意问:“你说他到了家门口看见箱子里的人头,会想起自己已经死了吗?”

秦方回头看了一眼船夫姑娘,笑道:“会的。”

会的,因为摆渡鬼已经到了。

……

云不意三人在第二天的黄昏抵达水荇镇。

彼时河上起了大雾,天阴沉沉的仿佛要下雨,天边一线血红色的夕阳余晖看着颇为瘆人,像是一只半睁不闭的眼睛。

柳叶船缓缓靠岸的一瞬间,云不意听见船头响起了铜铃声,与遇到老船夫那晚的声音相似,却更空灵一些。

秦离繁抱着他下船,秦方一手提着衣摆上岸,另一手掏出一小袋东西,指尖蹿起火焰将其燃尽,随即拍拍手掌,向船夫姑娘行了个礼。

她叉腰立在船头,爽朗一笑:“多谢了,有缘再会!”

说罢,抬手一挥,柳叶船自动调头朝雾气中心驶去。朝向岸边的船尾若隐若现地显出一道身影,青衫磊落,纶巾束发,依稀可见是书生模样。

云不意:“……咱们跟这群阴间公务员真是有缘哈。”

别的不说,船夫姑娘那身肌肉真的和武德充沛的忘川组很配!

秦方不解:“公务员是什么?”

云不意:“……”

秦离繁挠挠头,完全不知道这两位在打什么哑谜。

蓦地,天边一声滚雷由远及近,雨沙啦啦下了起来,完全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云不意连忙回神,枝叶伸长舒展,在秦方和秦离繁头顶织成伞状,将雨水牢牢阻隔在外。

秦方那边的绿油油,秦离繁这边就是青红色,像绿叶里夹杂了零星小花儿,差别待遇十分明显。

秦方在秦离繁的偷笑声中叹了口气。

有云不意在,遮雨的问题顺利解决,两人一草正要进镇,不远处突然响起沙沙的脚步声。

一道身影分开雨流走来,一身白衣,撑着油纸伞,伞面上的泼墨山水几乎顺着水珠淌下,染上他不着尘埃的衣角。

云不意如有所感,扬起主茎望过去,那人正好也看过来,伞柄斜倚肩上,一把长发高高束起,微卷的发尾自肩头滑落,眉目微敛,眼睫稍垂,神情如唇色一般苍白寡淡,却意态从容。

他站在雨里,如同自成天地。

秦方冲着他微笑:“许久不见了。是来接我们的吗?”

“不是。”少年冷冷淡淡地摇头,声线清澈如泉,悦耳中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厌倦。

他抬起另一只手,提着个篮子,里面放了不少纸钱。

“我来烧纸。”

秦方围笑:“……”

这话听着像是要给他烧纸。

少年眉睫微动,似乎察觉了他的想法,慢吞吞地补充道:“我迟早是要死的,先给自己烧一点到下面,存着。”

云不意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连绵不绝的雨,再看了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秦方好友,“啧”了一声。

少年歪头看他,黑漆漆的眸子凝聚起一点亮光,整个人看着精神了一点,不再那么散漫。

云不意两片叶子交叉作抱肩状,也一本正经地问:“怎么存?我给秦方也存点。”

秦方:“……”

能不能盼他点好!

秦方抬手,挥下——“啪”地一声拍在云不意主茎上,将他敲得往前一弯。

云不意瞪他,他淡淡揣手:“我还有一万年可活,不着急存这个钱。”

“未雨绸缪么……”

云不意咕哝一句,与秦方互瞪片刻,齐齐扭头看向少年。

彼时,他正撑伞蹲在地上,不知怎么生的火,真把那一兜纸钱烧了起来。

火焰在他掌心闪烁,纸灰翻飞,却如同周遭的风雨自他身旁流过,不沾半点。

半晌,他起身向来时路走去,头也不回地说:“不是来找我算事吗?走吧。这雨要下一夜。”

云不意活了两辈子,还没见过这个款式的人,于是分出一枝茎叶伸向他,朝他面前一绕,兴致勃勃地与他搭话。

“你就是秦方那个收留了很多孤儿还不想活的朋友?”

少年瞥他:“他向你这么介绍我?”

云不意回忆不起原话了,但大概印象是这样,于是点头。

秦方在后边摇头。

少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解释,但还没开口脸上就浮起慵懒之色,懒得辩驳了,轻轻颔首:“他这么说,那就是吧。”

云不意抖抖叶子,兔子耳朵似的,引得少年眼神在上面停了停。

他对此一无所知,兀自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四界哪条道上的?”

“冷天道。”少年说着,忍不住伸手捋了捋他的枝叶,柔软冰凉,沾了丝丝缕缕蚕线一样的雨水,“我是……妖。大约是妖吧。”

“大约?这也能约?”云不意被他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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