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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

 

还是得做一番手脚才好。

马车直接进了谪仙楼的后院。

芙蕖抱着琵琶下车,身后有吉照跟前,面前也有一婀娜女子带路,上了三楼,停在一间雅阁外。

带路的娘子扣了扣门,轻声道:“郎君,人到了。”

一个冷淡的嗓音隔着门传出来:“进。”

娘子推开门,对芙蕖做了个请的手势。

只允芙蕖一人迈了进去。

吉照自觉停在了门口,道:“我在此等候姑娘。”

门关上。

带路的娘子也留在了外面。

芙蕖站在门口先打量了一番,见一幅花鸟游鱼的座屏横贯了雅间东西,隔断了内外间,刚才说话的人,影子就映在屏风上,他在里面自斟自饮呢。

隔着一扇座屏,芙蕖俯身行李:“民女给驸马爷请安。”

里面笑了:“安,不必多礼,姑娘是贵客,请上座。”

芙蕖绕过屏风,先瞧见了这位大名鼎鼎的满绿驸马爷。

倒与想象中的不同。

是个身形瘦削的文人。

人一瘦,就容易出风骨,再加上读了几十年书,一副好相貌加成,芙蕖想不通,有这样的驸马爷在眼前搁着,芳华公主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

驸马对面留了个位置,芙蕖见状不矫情,礼数周全地入座。

驸马浅笑着:“在下今日有耳福了。”

芙蕖柔和一笑,垂手拨弄琴弦,一曲浔阳夜月从指尖流泻而出。

驸马亲自撑开了窗户。

婉转的乐声几乎拂遍了整个三层的雅居。

一曲结束,正好到了开宴的时候,驸马站起身道:“劳姑娘稍等。”

芙蕖也起身相送。

驸马一走,她明白这一场戏已开局了。

同在三楼。

驸马推开了另一间雅阁,里面早等候了六七位大人。

一番互相见礼,驸马竟是最迟到的那位。

吏部侍郎拱手:“我道驸马爷如此端方君子怎会失约呢,原来是被仙乐绊住了脚步啊。”

有人跟着奉承道:“今夜跟着驸马爷沾了耳福,好一曲浔阳夜月,现如今这曲儿啊,能全须全尾弹下来的乐师可不多,谱子七零八落的,整套都收藏在大家手里,轻易不舍得见人的……驸马爷得此乐师,怎还藏起来了?”

驸马一身清骨融入酒池肉林中,奇异的竟不见任何违和,他揽袖自罚一杯,才开口道:“咱们几个正经谈事,带她来作甚,我叫她在阁里等着了。”

礼部侍郎:“谈什么事,有什么事好谈的,我先说好啊,今日席上,谈天谈地谈女人,就是不准谈正事,谁要是敢带那些烦心事上桌搅局,别怪我叫人抬下去腌酒里了。”

他们这厢正说着。

廊外幽幽的琵琶音再度飘来,是一曲春闺怨曲鹧鸪词。

吏部侍郎哈哈大笑:“由此看来,驸马藏得不是乐师而是娇人啊。”

驸马终于显出几分无奈,道:“罢,秋姑,去把人带来,今日诸位大人兴致好,我也出个人给各位助助兴。”

礼部侍郎笑:“这才对嘛!”

驸马的眼光自然是高的,当年芳华公主何等姿色,燕京城里这些世家们,但凡见过,无人不叹服。驸马爷的目光就算再不挑,有珠玉在前,总也要选个差不多的吧。

众人翘首以盼。

芙蕖走过夜里昏暗的临廊,脸上面具垂下的流苏,没一条珠链的末尾,都坠了一颗色如血的宝珠,眼尾上了重彩,勾出了一抹上挑的妖冶。

待她进门。

说惊艳是真的。

说失望也是真的。

可惜好好一个大美人不肯露出真容,驸马爷在此事上不肯退让,甚至还命人放下了幔帐,将其远远地隔开了。

怪没趣的。

但也格外令人心里发痒。

驸马目光扫遍了全席,只有一人规规矩矩坐在席上,眼神飘忽,完全没在意什么乐姬美人。

芙蕖漫无心思地信手拨着弦。

酒过三巡,行令。

有人耐不住了,频繁进出,脚步摇晃。

席上白合存在驸马有意无意的关照下,稀里糊涂多灌了好几轮,此刻格外晕头涨脑。

雅阁的门也敞开了。

芙蕖见到外面秋姑的眼神,起身悄然离席,避开楼中人的耳目,钻进了草房外一间屋子里。

房中未点灯,芙蕖也屏住了气息。

她闭上眼睛,绕着房间的四壁游走一圈之后,缓缓的吐了口气,停在了床榻前。

分明是空无一人的屋子,床前的帷幔却严严实实地垂了下来。

芙蕖拨开了一层,还有一层。

轻纱似水一样漫涌进她的手里,令她有种抓不住的错觉,不知哪来的一股妖风,鼓动的纱幔尽往她身上缠。

不好……

芙蕖脚下急忙退后。

她一退,纱幔也随之缓缓静了下来。

芙蕖叹息道:“你既不想见我,还跟来这里做什么?”

里头那人连她的面都不想见,自然也不会出声回答她。

芙蕖低头端详着自己的双手,交叠在一起,手心相对,轻轻合掌,再向两侧抹开时,手中凭空多了一张纸牌。

她的手指一飞,纸牌盘旋着弹向了纱幔,这样的速度和力道,切上去与利刃无异。

但偏偏就差那么分毫之距,纸牌像是碰上了一道墙,在半空中一定,猝然落地。

接二连三跟上来的牌纷纷受挫。

三十一张牌落地。

芙蕖手中只剩最后的地牌。

她手心微微发热,将最后一张牌缓缓的旋了出去。

但是,它在半空中的轨迹与之前不同,只在帐前虚晃了一下,便掉头回旋着直往芙蕖的面门而来。

芙蕖一扬下巴,脆弱的命门大开。

她自己的纸牌会要了她的命。

假如她不肯躲的话。

说时迟那时快,紧闭的纱幔在那一刻,倏地向两侧狂舞,一道影子刺了出来……

真的是一道影子。

哪怕眼力如芙蕖这般的千手,也被晃了眼。

纸牌停在她的喉口前,一双手捏着那凶器拦了它的去势,芙蕖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牌当场化成齑粉。

她纤细的脖颈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谢慈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伸手就扼了上去。

芙蕖笑了起来,她在喉口滚烫的触觉下,感受到了那种咬牙切齿的恨意。她顶着快要窒息的难受,笑得像只狐狸,作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道:“既然见不得我死,就别装出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谢慈,你倒是真掐死我啊!”

芙蕖柔软的手指攀上了他腕上的青筋,道:“你给我身上掐出伤——今晚的计划一起完蛋!”

芙蕖在得寸进尺上的修炼速度,比当年谢慈从翰林院直调内阁的升迁速度都惊人。

蹬鼻子上脸都是惯出来的。

谢慈松开手。

芙蕖退后两步,摸了摸自己修长的脖子,确定没有任何痕迹留下。才望着谢慈问道:“你为什么躲我?”

谢慈盯着她脖子扬起的弧度,偏开了脸,说:“你太缠人了。”

芙蕖问:“那你又跟来做什么?”

谢慈沉声的说:“盯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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