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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驸马还作什么数。

皇上:“是姑父来了,快宣——”

芙蕖搁下墨,退至下首,侍立在赵德喜身侧,轻声问了一嘴:“驸马爷曾经见过我,没关系么?”

就这样很轻的一句话也被皇上听见了,他坐在高处,瞥下一眼,依旧温和:“那你暂且一避吧。”

芙蕖便行了礼,绕往侧殿,却没有走远,停在廊中,背靠着朱红的漆柱,恰好能听清殿中的谈话声。

门外侍卫把守森严,却无一人上前阻拦她。

栾深正好与芙蕖错开了见面的时机,一个进了门,另一个才出了门。

芙蕖听见他向皇上回禀道:“陛下,臣入职吏部之后,查阅了近十年里,京中官员的升任记录,发现其中漏洞颇多。许多按照考绩应当升任的官员,却无端被远迁,可另有一些考绩一般,甚至屡遭督察院弹劾的官员,却能步步高升。臣想来请陛下的圣意,此案是否该查。”

谢慈早拿到了罪证,却迟迟按兵不动,原来等的就是他。

一个声名狼藉的权臣是不可能豁出一片赤胆忠心肃清朝廷的,说出去狗都不信。

所有经由谢慈举荐的官员,都会被疑居心不正,结党营私。

驸马栾深,当年任职督察院御史的时候,便是朝廷上下一致称赞的刚正才俊,外放蜀中,在那等偏僻之地中磋磨多年,经历了岁月的沉淀,他满载着政绩回朝,在满城污浊的燕京中,更是独一份的清贵。

那些磊落的事情,让他来做,才是最能服众的。

皇上问道:“姑父,你呈上来的这份折子,难道没经过内阁谢先生的指点么?”

栾深道:“正因为当下所有上呈的奏折必先经内阁的手,臣才专门进宫面圣,确保臣的折子能直达天听。臣只想问陛下的意思。”

皇上:“那姑父待会便带着折子走一趟内阁吧,朕倒是很愿意整治那些蛀虫,但也晓得此时非同小可,牵一发而动全身,朕资质愚钝,年纪尚浅,万事还得谢先生帮朕做个决断。”

芙蕖皱眉,忽然明白了。

谢慈这些年和朝臣们互相看不顺眼的情况,皇上功不可没。

他这张一张嘴,生怕别人恨不上谢慈。

赵德喜将折子还回到栾深的面前。

栾深二话没说,拱手称是,便要告辞。

芙蕖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栾深在皇上面前,连几句场面话也没说,皇上说什么是什么,出宫蹬上马车,公然吩咐了一句:“去内阁。”

推开车门,他低头钻进车中,未料车中竟多了个人。

芙蕖一身小太监的装扮还穿在身上,抬眼冲栾深微微一笑,道:“惊扰驸马爷了。”

栾深神色上不见丝毫波动,问出口的第一句话是——“你从白府脱险了?”

芙蕖欠身:“多谢驸马记挂,已然无恙。”

栾深又问:“你何时混进了宫里?”

芙蕖道:“我并非混进宫里,而是要想办法混出宫,请驸马爷帮我一回。”

栾深原也没打算赶他下车,就这几句话的功夫,车已经离了宫门很远。

他道:“你这一身可扎眼的很,去谢府?”

芙蕖再次感念他的相助,诚恳道了一声谢。

从皇宫到华阳街,车行不过一炷香。

芙蕖闲来无事,推开半扇窗,凉爽的风灌进来,驸马的冠缨撩起了些浮动。芙蕖余光注意着他,想起了关于他的一些事。

栾深在燕京城中有自己的府邸,他不是深扎在京中的世家,府邸虽不在华阳街上,但也是正经的高门大院。

可听说栾深几乎从未在自己家中住过。

他当年高中状元后,当庭被皇上赐婚,尚芳华长公主,良辰吉日挑在了当年,完婚后,便住进了公主府。

与那无数面首同住一个屋檐下。

至于那段情史,芙蕖未曾深究过,但芳华长公主多年前以暴毙的名义,消失在了世人眼中,驸马爷自请外放,到蜀中呆了多年,一朝回京,听说依旧住在公主府。

芳华长公主毙后,她的公主府并未按规矩被皇室收封,而是日日有人洒扫,依旧维持着华贵。

栾深回京后,住进公主府,也无一人有质疑,仿佛那是理所应当之事。

马车走过望楼,芙蕖瞧见了那高高的公主府。

再前面,是并肩而建的谢府。

车停在谢府门前。

芙蕖敲开了角门。

守着门的小厮一时没认出她,盯着她的装扮愣了一瞬,才慌忙把人让进去。

还不错。

至少没把她撵出去,看来谢慈还认她是这府里的人。

芙蕖途经书房,在院中抓了个人一打听,谢慈一整夜都没回过府。

她回去换了身衣裳,戴上青纱帷帽,急急的就要往苏府去。

多日不见的吉照才不放心她一人出府,暗中提了剑,远远的坠在她身后。

芙蕖只当做不知。

往华阳街的末尾走去,前面越来越热闹,芙蕖渐渐察觉有异。

甚至有好多摊贩走卒都聚集在这里。

华阳街是何等肃穆的地方,平日里野狗都不敢踏足,任谁经过都不敢喧哗,以免惊扰到贵人。

今日直接可以媲美菜市场了。

芙蕖拍了拍一位姑娘的肩膀,瞧她穿着打扮娇嫩贵气,像是某府中的闺阁小姐:“请问,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那姑娘一开口便知是个跳脱性子,脆生生道:“前面有热闹看,苏家三公子正被人压着和鸡打架呢!”

芙蕖听着这话就觉得离谱。

什么玩意儿?

苏秋高那货?

百闻不如一见,芙蕖加快了脚步,苏府门口围了一圈人,芙蕖费了些巧劲儿,挤到了最前面,刚一站稳,便被漫天乱飞的鸡毛拂了一头。

苏秋高真的正在和鸡打架。

而且不是一只。

是一群。

那些个个都是品相不错、脾气暴躁的斗鸡。

苏秋高双手被反剪到身后绑得结实,半跪着趴在地上,披头散发,也不知被哪个缺德的洒了满头满脸的小米,七八只鸡一直围着他,瞅着机会便往他头上啄。

芙蕖瞪着眼睛,看见了面前,一个身影正背对着他,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里喝茶。

想必这就是那个缺德的。

芙蕖单看他的背影,就觉得心口发堵。

倒是听他很高兴地开口说:“鸡两条腿,你四条腿,这不公平,所以我绑你两条腿,你只要能逮住一只鸡,我就算你赢,这不比斗蛐蛐好玩多了,苏三公子你觉得如何?”

芙蕖听出来了,他是真的很开心。

反绑了人家的双手,让人怎么捉鸡?

用身体扑么?

苏秋高的唇边溢出的血已经糊满了这个下巴,并顺着颈侧不断的淌下。

估计内伤不轻,再摔可还了得,谢慈也不怕把人玩死。

苏慎浓站在旁边,几欲扑上前,但两个家仆牢牢的挡在她的身前,无论她怎么绕,怎么冲,都只能被拦在外面。

谢慈果然不是个重诺的人,不,简直就是个人渣。

他的确没有去动那一纸遗诏,但却不肯就此放过苏秋高。

苏慎浓正焦急无助间,瞥见了芙蕖挤上前的身影,顿时安静了下来,眼中盈着泪珠,直勾勾的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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