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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快下去吧,”陶教授嫌他啰嗦,“这儿少了你也能转,楼下少了你等着秋后算账吧。”

说完,给许馥拍了个电话来,许馥一听忙道,“我顶着就行了,梁医生快下楼吧。”

梁医生这才匆匆离开。

于是许馥意外迎来了让她印象极其深刻的一夜。

患者颈部被砍伤,鲜血疯狂地涌出,她大脑一片空白地下着命令,觉得声音冷静地不像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一切行动凭借扎实的基本功和救人的本能。

二值医生来了后她便被替换下来,但心却仍一直狂跳,直到患者情况稳定下来,许馥才感觉重新拥有了呼吸的权利。

冷静被卸下,她打开水龙头,抬头望见镜子里惶惶然的自己。

脸上、脖子上、白大褂上都是鲜血。

鲜血还温热,像被枪炮击中后绽放的花。

许馥平静地望着镜中的自己。

好奇怪。

她发现这花好像在镜子中不断地绽放地更大,更诡异。

顺着她的脖颈攀升,让她的脸面目全非;又开始下降,向白大褂里延伸,捂住她的胸口。

最后开始扼住她的咽喉,让她喉咙发紧,太阳穴拼命地跳动起来。

好想吐。

她低头遏制干呕的欲望,用冰凉的水拼命地洗手,洗脸,洗到理智回笼为止。

又做了几个长慢的深呼吸,许馥像终于想起什么,看了一眼手机。

【陈闻也:在吗?】

……在吗?

许馥蓦地笑出来。

……白痴么?

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会发这样土得掉渣的话啊?

有没有点撩妹技巧的?

不过这么晚发消息的话……不会是耳朵哪里不舒服吧?

她表情一凛,连忙换了衣服就往病房走。

步伐匆匆,朝着医院明亮通道的尽头。

好像是去救人,却也好像是去求救。

……这句话好像有点白痴?

陈闻也消息一发出去就开始后悔, 怎么看那聊天框怎么难受。

他聊天经验不够丰富,也说不出是哪里难受。

好像是不应该用问号作结尾?

用问号作结尾看起来像是在逼迫她回复似的……

应该发一条日常,比如分享一下自己的生活或者什么, 总之应该让她回或不回都不觉得尴尬才对。

她已经拒绝了他的告白,这样应该会给她造成负担吧?

果然, 等了好久,那手机仍然安静。

陈闻也缓缓吐出一口气。

人本来就不应该有这些贪心的期待。

尤其不应该把“生病”作为软弱的借口,更不应该因为自己的一点幼稚、冲动的小情绪就去打扰对方。

他明明从小到大都是个自立自强的人来着, 怎么总是在许馥这里冒傻气?

陈闻也痛定思痛, 干脆利落地把手机放在一旁,打开电脑, 继续埋头画图。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 他余光看到门被推开, 一抬头,看到许馥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不叫护士?]

陈闻也从椅子上站起来, 吓了一跳。

因为许馥脸色极为苍白,而且像是刚刚洗了脸, 皮肤上还带着细密的水珠。

“我……没事。”陈闻也小声道,“你怎么回来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陈闻也视线往下,突然倒抽一口冷气,沉声问, “你受伤了?怎么有血?”

许馥往下看。发现裤子上也都沾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她有点头痛地叹气。

来得急,换了白大褂, 忘记换裤子。

[急诊接了个被砍伤的病人。颈部血管被割断了,我压他动脉来着, 现在已经基本控制住,转给二值了。]

“被砍伤了?这深更半夜的?怎么让你去接?”

[属于我们头颈外科呀。不敢相信吧?深更半夜的烧烤摊是案件高发地。]

她语气很轻松, 但陈闻也能看出她刚刚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颈部血管被割断,是什么样可怕的画面?

只是从这只言片语的描述中想象,陈闻也就感觉心被揪了一下。

许馥的工作应当比他想象中要更艰难,更复杂,更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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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也是从“你瞅啥”“瞅你咋地”开始的。喝了点酒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幸好你不喝酒。]

许馥边打字便露出了点笑意,很轻松的模样。

但那血迹太刺眼,这么仔细看,她额发上好像也有点深色的痕迹。

陈闻也伸出手将那一点抹去了。

许馥突然发现他们两个是有一点身高差的。

他微微低头看她时,眼神温柔又怜惜,让她搞不清到底谁是医生,谁是病人。

陈闻也很克制地没有触碰到她的肌肤,但她的心还是像被蝴蝶的翅膀柔柔撩过,泛起了一种奇异的痒。

“辛苦了。”他笑着说,“明明你也只是个小女孩,怎么会做这么厉害的工作?”

……说谁是小女孩呢?

许馥没好气地打掉他的手。

[叫姐姐。]

陈闻也从善如流,眸亮如星,“姐姐。”

-

陆时颖在家吃早饭,毫不意外地看见陆时零又喝得醉醺醺地回了家。

最近她哥跟个夜猫子一样,昼伏夜出,白天在家睡大觉,晚上出去喝大酒,一副不想活了的样子。

桌子被陆家辉狠狠一拍,他沉声道,“坐下!”

呜呼。

陆时颖在心里为陆时零默哀。

咱爸终于忍无可忍了,自求多福吧。

陆时零准备上楼的脚步顿住,拐了回来,懒懒地往椅子上一靠,后仰着头,闭上眼睛。

“酒气熏天,像什么样子!”陆家辉怒道,“就为一个女人,没出息的东西!”

“……确实没您有出息。”陆时零半闭着眼睛养神,认错的语言诚恳,态度却挑衅,“女人换了又换,结果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陆时颖一听不好,默默地放下了筷子,往后战术性回撤。

果然下一秒,那桌子就被陆家辉掀翻了。

“小兔崽子,反了你了——”

温热的汤撒了陆时零一头一脸,顺着发梢滴滴答答往下落,他却在陆家辉怒气冲天的辱骂中沉默良久,最后低低地笑了起来。

声音很轻,像自嘲,飘在一片混乱中,让人听不清,“可我不想变成你那样。”

“……我想她爱我。”

陆时颖默默站起身的动作一顿,莫名动了些恻隐之心。

但这恻隐之心不足以让她和陆时零一起,共同承受陆家辉的怒火。

“咳,”陆时颖轻咳一声,小声道,“爸,我先去上班了。”

没想到一句话又戳了陆家辉的肺管子。

“上什么班!”陆家辉发起飙来没完没了,指着儿子辱骂完后,又把矛头指向了女儿,“好好的公司不继承!家里缺你去当一个小破医生?”

“哎,有什么火冲我发,”陆时零道,他唇角勾起,嗓音混了酒,有些沙哑,“人家可没惹你。怎么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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