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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别

 

这会儿梁煜已走了出来,对母亲简单颔首,目光经过桌上仍像没动过似的食碟,落到梁阴纤瘦的身子上。

她吃得还是太少。

后面出来的梁霁听到这话,插手入袋,耸了耸肩:“……会谈的时间是早就定好的,已经推迟了两天,再晚去对方得当我们没有诚意了。”

霍清和当然知道公事是怎么也推不开的,但她看了看僵坐着,脸色青白的梁阴:“可是你妹妹,才刚回来。”

从第一面到现在,一天都没有。

梁霁漫不经心地扫了梁阴一眼,勾唇笑道:“人都回来了,又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虽不差一天两天,但霍清和知道,梁煜这一走,没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回来的,她轻拍了拍梁阴的肩头,温声道:“阴阴,和你二哥一起出去送送大哥。”

送他……合乎兄妹之间的礼仪。

梁阴低垂着眼,慢慢地站了起来,应了一声“好”。

只是无论是起身的动作,还是跟出去的动作,都显得那么的不情不愿。

梁玥已经从湖中亭处走过来陪在霍清和身边,看到他们离去的背影不禁低声议论了一句:“姐姐好像不想亲近大哥……”

霍清和哪里没看出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慢慢来吧。”

一群人在前面走着,梁阴只慢吞吞地跟在最后,心事重重地拨着随手抓的一片不认识的小花。

花瓣左一片,右一片地落,就这样她走完了看似毫无尽头的长廊,刚步下石阶,忽然听到一声,

“你们先去。”

梁阴闻声停下脚步,看到梁霁和管家他们都拐过门往前去了,只有梁煜向她踱步而来。

庭中的古柳植了多年,树大根深,柳枝曼妙地在风中摇曳。

他在她面前停住,再次脱下外套,披在梁阴单薄的身上。

这一次梁阴只轻颤了一下,没有躲开。

被廊风沁得透凉的身体骤然被温暖覆盖,她忽然感觉眼睛有些发涩。

一句客气又疏离的“谢谢大哥”之后,沉默蔓延。

阳光灼烈,梁煜垂眸看着她,梁阴的头发没有披散开来,是学着昨天梁玥的样子,简单绾了一个髻,却绾得不得法。

目光微沉,他抬手,将她束发的碧玉发簪抽出。

青丝落下在她的肩头,勾连上他的手指,带起一阵清甜的发香。

受了惊的梁阴仰起头,对上男人沉静的眼眸,心脏瑟缩了一下。

馥郁的发香氤氲在他们的鼻尖,同时撩拨着两个人的呼吸。

谁也不知道,呼吸的节奏有没有变化。

是慢了,还是快了……

梁阴一双余惊未定的眼睛映在他的深瞳里,明明是曾在水里肆无忌惮戏的人,此时却像不会游泳一般的生手似的,直坠下去,好一会都没找到自己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梁煜的手抚上她的发,打破了空气中那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粘滞感,

“在家里有什么不懂的,问你二哥就行。”

他们的母亲霍清和是真正的贵家小姐,嫁入梁家后,手上不曾沾过一点俗务,性子温婉中还留着几分天真,没人会去破坏它。梁寻又是个桀骜不驯的,于是,能接手梁家大小事务的,就只剩下了梁霁。

“他会教你。”

梁阴以为是梁霁之前与她说的那些事,她有认真学,于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大概是知道他要走了,她这会生不出半点违逆他的心思。

她已经发现,对他冷淡疏远,比曾经的勾引撒娇,要花她更大的力气。

理智如同冰冷的紧箍咒,费力地禁锢着她早就被捣烂的身心。

低眉顺目间,被风吹动的发丝在他的指腹轻摩。

梁煜看着她难得乖巧的模样,知道现在的她心思简单,不知道这句话背后更深的意思。

没关系,他等她慢慢明白。

长兄的叮嘱完了,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梁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过身,打算离开。

余光掠到他离去的身影,梁阴忽然心口一窒,连自己都没预料到地莽撞上前,抓住了他腰后的衬衣。

冷白的手指攥得死紧,力度几乎将高档的面料捏皱了。

梁煜感受到阻力,顿住脚步,回头,深沉的目光重新落在她的身上,

“如果……”

梁阴低着头,声音艰涩。

她刚才又想了好几遍,也许昨夜他说的第一眼只是在诓她,只是想将这悖德的罪孽揽在他的身上,他明明是拒绝她的……所以,如果没有她主动,是不是就根本不会发展到上床的结果。

“如果……”

梁阴深吸一口气,她脑子很乱,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问这个,可是心脏被什么东西抵住了,控制着她开口,

“如果我没有做那样出格的事,你,你还会……”

平静询问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失控的惊呼。

“啊……”

梁煜毫无征兆地将她压到了柳树上,柳枝摇晃的视线中,他低头凑近了她的脸。

温热的薄唇从她的鼻尖一路往下,至唇方止。

离得很近,却没有贴在一起。

隔了一厘米不到的距离,

他像解瘾似的,深嗅着她。

梁阴双眼睁得很大,呼吸急促,胸膛不住地起伏,波浪感仿佛能隔着薄薄的空气传到他的身上。

这样的距离,太危险了。

纵使有垂落近地的密密柳枝挡着,但只要风一大,就什么都挡不住了。

也许会有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佣人,也许霍清和与梁玥会跟上来,再或是,觉得耽误久了,回过头来找人的梁霁和管家……

一时间,她的脑海中罗列出无数可能的危险。

但这其中,最大的危险来源于她自己。

她无数次用赤裸的目光描摹过他的鼻梁、唇形,和下颌,却在触之可及的时候,不能吻上去。

瘾入骨髓的、贪之成癖不只是他。

两个人的目光在咫尺间的距离中对视,呼吸纠缠,热意激发着肤下的香。

吻不了,更似饮鸩止渴,只会勾出她身体里更深的涓流。

缓慢地,在裙下干燥的底衬里,湿浊成一片。

枝头突然响起一阵鸟鸣,一只悠闲停在枝头的雀鸟,惊醒了梁阴。

“梁煜……”

她轻喘着,叫他的名字,好不容易能出声了,嗓音却几乎沙哑得不能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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