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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帅营帐里头灯火通明,火盆里的木料正烧得劈啪作响,营帐内的人脱去了铠甲隻着了件单衣,青丝扎了一个发髻,发髻上并无其他装饰,全然不像行军打战的将军,倒似个投笔从戎的书生。
“殿下,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早还要赶路呢,”杨荣轻声说道。
“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下去歇息,”李淳扬手示意他出去,案几上正摆着一张地图,从长安到凉州的线路。
“是。”
从长安到凉州约有十五日的脚程,肃州能挡得住吗?李兴的将士多是骑兵擅长攻坚,肃州定然危及,粮草不足,士气低迷,即便肃州的城墙再坚固,顶多还能撑住十日。
起身走到帐外,好在天色放晴了,便又转身回了营帐内,这些将士不是跟过四叔便是与太子一行有过结交,剩下的便是刚入伍的新兵,李淳握着手中的文书淡淡笑了下,这场战如何赢她自己都有些好奇了。
“来人,”李淳轻唤了一声。
“将军,”一个精瘦的年轻人入内,朝李淳拱手。
“将火盆熄了,”随后看了眼来人,李淳眉目一凛问道,“你是何人?”
“回禀将军,属下是先锋郎将仲宜,任职于肃州都尉麾下,”少年人跪在李淳跟前,恭谨的答道。
李淳将手中图册放下,目光冷冷看向仲宜,“如何你是外头?”
“禀将军,值夜的侍卫方濮因突染恶疾,便由属下暂为值夜,”仲宜答道。
“起来吧,”李淳嘴唇不自觉的扬了扬,突染恶疾?一个值夜的侍卫都胆敢偷懒了,右手撑在案几上按了按眉头,忽然扬眉问道,“你方才说你在周省元麾下?如何在我营里?”
仲宜放下手中的伙计,“禀将军,属下此番是回乡探亲,肃州告急便请缨而归。”
李淳点点头,倒是个忠心的属下,便挥了挥手,示意他前去忙,又低着头研究着眼前的地图。
仲宜立在原地,眉头紧紧拧着,犹疑了片刻这才拱手说道,“还请将军加快行程,否则肃州难保!”
在将军面前请命本不是仲宜的意愿,只是在这般时刻,若是为了一己之私,不能为肃州谋得喘息之机,周都尉与肃州一众军民,只怕性命难保,她爱惜自己的性命,可那一座城池正等着援军解救。
“肃州的城墙是齐王所修,你这一个先锋郎将可是好大的胆子!”李淳冷笑道。
“属下不敢,李兴此人善骑射,他手下的先锋营由其擅进攻,且肃州城内土地不宜种粮,庸州往肃州运粮的路径定然会被李兴掐断,肃州城内的粮食顶多还能供六日,周都尉治军严瑾可也抵不过饥饿,”仲宜分析道。
李淳微扬了唇角,倒是有几分见解,又继续问道,“按照目前的线路,少则十日,多则半月,你可有良策?”
“从云州取到蕲州,由松山而上直攻庸州通往肃州的路径,至多只需五日,”仲宜答道。
看向手中的图册,李淳在将仲宜所说的地点全部标了出来,松山路险,怕不是那么容易走的,眉目里有些犹疑,“此路你是如何得知的?”
仲宜一顿,迟疑的说道,“属下去年走过,松山地险但也不是处处皆险,却省了一半行程,且能出其不意从后方攻击李兴。”
棋行险招,兵贵神速,倒是句句在地,只是如何这人还是个先锋郎将?李淳心中愈加的疑惑,也不敢冒然相信仲宜所言,而且那几个奉车都尉定然不会同意自己从松山而上。
“即便我同意,那些个参谋、奉车都尉、都以为我新帅不懂行军,故意与我为难,”李淳故意叹息感慨道,这仲宜到底是何许人也?难道是四叔的人?
“将军是主帅,若有阻抗,杀之,许之,”仲宜早有耳闻这秦王与齐王关系亲近,能与齐王亲近定然不是草菅人命之流,这一番涉险,但愿值得。
不是太子的人,许是四叔的人,李淳看了眼仲宜,扬手示意她下去,四叔的人?她更不想用了,这一番出来就是想与四叔并肩,若还得他庇佑,这一场战即便赢了与自己又有何益?
仲宜拱手行礼退出了营帐,神色凝重的叹息了声,果然是人微言轻,这秦王定不会信自己,肃州危已!
刚到了寅时,天色未亮,众军士便被催促着赶路,大家一问时辰不由得破口大骂,带着满腔的怒意推推搡搡的收拾行囊。
仲宜迎着寒意,呵了呵手,将随身的行囊背上,不由得皱着眉头。
“他娘的,这才第二天,别说一口热饭,连口热汤都没喝到,一身湿漉漉的,才合眼就被叫起来了,”赵志敬骂骂咧咧道,他早收了徐尚书授意搅乱这军心,他娘的,这军心还用自己搅吗?
仲宜喝了口冷水,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好在这些年常在关外,这般苦日子倒也惯常,隻瞟了眼对方便兀自走开了。
唉,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援军未到却已起了内讧,仲宜揉了揉眉头,依旧一筹莫展,自己若是这主帅便好了。
“将军,可以出发了,”杨荣说道,他此刻亦是一身戎装。
“走吧,”李淳敛了心神,昨夜一夜无眠,脑海一直在思量仲宜的话,她还有一日的时间,去思量仲宜的提议,还有便是如何收拾这些扰乱军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