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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决裂(一)

 

窗外的雨渐渐变细了,朦胧的铁玫瑰别墅如同瑰丽复古的油画,由远及近地在眼前显现。

四季玫瑰一丛丛地伸出高大结实的铁艺围栏,风雨中垂头摇摆,在砖面上落了倒影般的花瓣雨。

肩膀上的重量和温度占据了温沉惠的全部心神,他看向窗外转移注意,景色也只是投射在眼球上。

“我就在这里下车。”

“啊?好的。”肩膀上一轻,他才发现车已经停在大门外。他转向准备下车的陆泉,空落落地挽留道:“我要不要和林松潜打声招呼?”

“今天就算了,我怕他烦人。”

他的头发被擦得翘起,配着下面一双不舍的清透眼睛很是可爱,陆泉伸手按了按,“那明天晚上七点见。”

说着她就开门下车,留下温沉惠呆呆地摸着头,“明天见。”

目送轿车离开,陆泉才走进别墅。刚上二楼,就听见流淌而下的钢琴音。

她的房间就在图书室的斜对面,站在门前就能看见林松潜随着动作轻晃的身体,专注认真的侧脸在门框边若隐若现,理应是她最喜欢最欣赏的模样。

一直以来的心理建设终于起到作用,现在,她已经能毫无波澜地看着这一幕。尹玺说的没错,不该再为自己找借口,没有比“眼下”更好的时机。

一曲还没弹完,林松潜就转过脸,瞥见是她,就后仰着身体来追寻。俊秀的眉间舒展,在他轻松甜蜜的笑容中,陆泉朝他走过去。

他习惯地伸手牵住她,挪开位置让她坐到身边。

“你今天怎么没有学习。”

“代理说我没必要每天这么辛苦,应该趁现在有时间多玩玩。”

“也是,”陆泉抽出手,随性地按响琴键,“今天温沉惠找我了。”

说着,她转脸看向他,却发现他只是抬了抬眉毛,反应不大。

林松潜对此并不意外,看出她的意思,趁机撒娇般枕到她肩膀上。

“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他轻巧的话让陆泉迷惑,她试探着说:“我不知道,这是应该你自己决定的事。”

“不过我邀请他一起去明晚的烟火大会了,你可以和他谈一谈。”

林松潜轻轻吹动眼前的发丝,不在意地唔了一声,“也行,我也有事情和他说。”

他的态度实在太奇怪了。陆泉皱起眉,在平时这件事对林松潜来说是绝对禁忌,现在他却能随意地谈论,这异常让她下意识不安起来。她正想开口问,耳垂却忽然感受到温热的柔软。

他含住了自己的耳垂。一瞬间,怒火控制不住地蹿上来!激得陆泉当即站起来,“林松潜!”

她的反应之大,令林松潜吓了一跳。他坐直了身虚捂着嘴,想到之前类似的状况,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在认真听的。”

他的话没有说完,陆泉已经快步走向窗边调整有些失控的情绪。

林松潜惊讶地看着她的背影,站起来向她走去,“怎么了,是不是谁惹你生气了?”

靠墙处放着一张长条古董书柜,陆泉手一撑就反身坐上去,高度正好能与他平视。

见她孩子气的动作,林松潜忍不住轻笑,伸手想去抚摸她的脸。

“你啊。”

“什么?”手被她截住,林松潜没有反应过来。

“你让我生气。”陆泉捏着他的手,垂眼细细地看着,认真的神情让他心跳猛然加速。

“我也想要个表哥天天这样无条件关心我。”

他暗松一口气,半开玩笑说:“有我还不够吗?”

陆泉姿势不变,转动眼珠向上看他,眼神中的审视和淡漠让他心里一惊,同时又被清冷的美锐利地抓紧了视线。

很快,她就丢开他的手,侧过脸看向右边,似乎在压抑着情绪,“他可比你简单多了。”

林松潜压下纷乱的猜测,只当她在吃醋,渴望一个关心人。之前的想法不由再次浮现,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陆泉,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答应了和她—和妈妈和好的话。”

陆泉果然惊讶地望向他,他再次伸手按上她的脸颊,“我想她搬来这里住,和我们一起。”

见她依然疑惑地皱着眉,林松潜靠近了些,鼻尖快要和她相碰,“她也做你的妈妈好不好。”

在陆泉逐渐睁大的双眼中,他继续说道:

“我会让她对你好的。”

出乎他的意料,陆泉的呼吸猛然变得急促,比起喜悦更像是怒不可遏的神情,林松潜刚意识到不对就被她狠狠推开,后背撞到钢琴,他来不及去揉,反手抓住她。

“到底怎么了—”

这次他牢牢握着她的手腕不容许挣开,盯着她毫不掩饰的愤怒神情,他只感到深深的困惑。

陆泉见挣扎不开,便冷笑一声,“我好大的荣幸,要你林松潜的伟大施舍!”

意识到是自己用词不对,他懊恼地皱起眉,刚想辩解。

“‘我会让她对你好的’哈哈,林松潜你真了不起—”

“放开我!”

林松潜松开手,满脸的无辜委屈,看得陆泉直反胃。

她转脸顺了顺头发,再面向他时已经冷静下来,眼神如同陌生人般冷谈。

“那好,既然你关心我,我就问你几个问题。”

“林松潜,为什么我的内衣是黄色的?

“什么?”他莫名其妙地听着,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

陆泉径直答道:“因为你说黄色很衬我的皮肤,所以管家才总是买。”

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我的衣服大部分是蓝色的?

她自问自答:“因为你说看见蓝色会想起我。”

“第叁个问题,林松潜,我喜欢什么颜色?”

她咄咄逼人的姿态终于让林松潜意识到这不是一次普通的玩闹,被吓到的他艰难地思考起她的问题,竟真的把他难住,她喜欢的颜色?记忆中她似乎没有提过,而自己好像也确实没有问过。

他愣愣地哑口无言。

陆泉讽刺一笑,眼中浮现锐意,“昨天你不是问我在想什么吗?”

“我一直在想,你到底要把我打扮成什么样子才满意?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是你父母缺失的代偿?弥补你亲密关系的对象?还是通过掌控我来达到自我满足?

控制一个人的快感是不是很爽?越是反抗你就越兴致高昂?

你不是喜欢我吗林松潜?你能为我解惑吗?”

一切都脱离了陆泉的掌控,现在摊牌其实并不理智,但她停不下来,就像胃部痉挛着呕吐,她根本控制不住。

而林松潜在她的一系列责问下,已经陷入近乎呆滞的状态。甜蜜温柔被她狠狠撕开,他毫无防备地照射到刺眼的阳光,丑陋的躯壳瞬间应激僵直,静待死亡般寂静。

他大脑一片空白,嘴巴脱离了掌控,声音向上飘:“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见他又在逃避,陆泉握着拳一鼓作气,

“怎么好?是你到医院堵我的好?对了,既然你查了我的行踪记录,那你肯定看见我去过牛郎店了吧?”

“真亏你忍得了—”

林松潜直直地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脑海里轰鸣声阵阵,忽然,他虚无的注意力集中到她的领口上,一个陌生的猫眼石领带夹,晶莹剔透。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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