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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毕,证人席后方的证人通道门打开,一辆轮椅缓缓走进大众视野。推动轮椅的,是霍烟。
而那轮椅之上坐着的,正是昏睡13年之久的,苏家长女,苏沁。
最终审判(二)
轮椅从证人席上出现时, 所有人为之一颤。
隻见女人清瘦如柳,面色苍白, 柔软的长发自然披垂着,长期营养不良的体质导致发尾呈现浅淡的金黄,轻柔搭在碧色欧根纱衬衫上,似春晖落上浅草。
隻那双眼睛,鸦羽般的睫毛似乡间庭院木格子窗外的遮帘,轻轻一掀,湖光春色,波光粼粼。
蓝苏说过,只有姐姐的眼睛长得最像妈妈, 漂亮又温柔,看一眼,再生气也不气了。
而她的姐姐,正是经历变故后沉睡了13年之久的,苏沁。
“是, 这是苏沁?”旁听席传来躁动。
“好, 好像真的是”
“她醒了?不是说病情加重了吗?什么情况?”
“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天呐这我这, 我不知道说什么了都!大变活人啊!”
受惊的不光是旁听席,更是被告席正在诡辩企图逃脱法网的蓝浩天。肥腻的脸盘滕然煞白,脚跟一软, 踉跄一下,勉强撑着面前的桌子,手铐在桌面上颤抖着撞击。
因为, 正如旁听席所言,来人正是原告方的最后一位证人, 也是当年苏家惨案的受害人——苏见鸿长女,苏沁。
按照规定,原告方一次隻能出席一名证人。于是霍烟将轮椅停好之后锁定下扣,便从后面绕到家属区第一排,淡然入座。
法官也为之震惊,苏沁昏迷的消息全国皆知,所有人都祈祷她醒,却未想就是今天。
错愕好一会儿,才落锤:
“肃静。请所有人入座,本案将继续审理。”
待惊魂未定的众人陆续回到座位,法官才示意律师:
“原告律师,你有新的证人,可以开始你的陈述。”
律师颔首:“谢谢。本案最后一位证人已经出席,她就是十三年前苏家惨案的受害人,苏沁女士。我认为,律师再多的陈述都显得累赘,我们还是听苏沁女士说说,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转向苏沁。
常年的昏迷让她身体虚弱,神经系统严重受损,很多器官和组织都未能恢復功能。
比如声带。
好看的唇吃力张开,舌根迟钝地动了两下,声带发出短暂的震动,却隻能发出破碎的音节。
原告席,蓝苏于心不忍,起身道:“法官,我姐姐刚醒,说话还很吃力。我申请过去陪她。”
这是人之常情,法官点头:“允许。”
于是,蓝苏从原告席缓步过去,在轮椅前蹲下,从下而上仰望着苏沁,捧着她的手,轻柔说:
“姐姐,没关系,不要着急。”
“不,不”苏沁垂眸望她,上下嘴唇勉强绷成一个口型,发出她的第一个字。
“对,不急。”
蓝苏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拆口抽出一张,替苏沁擦去因情绪激动分泌的泪珠。一面擦,一面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语气轻柔极了,似在哄幼儿园丢失糖果的小朋友。
“姐姐,不用急,没有人催我们。你隻用把那天晚上你经历过的,慢慢告诉我们就行了。我在这呢,阿烟也在,所以别害怕。”
苏沁双眼通红,在蓝苏的安慰下,吃力地说出现身之后的第一句话:
“不,怕。”
“对,不怕。”蓝苏笑着对她说,起身把台式麦克风挪到苏沁嘴边,坐上工作人员递上来的与轮椅一般高的凳子,握着苏沁的手,一下一下抚摸她的手背。
接着,苏沁才终于鼓足用力,眼眶里的泪水停止分泌,转向前方,努力向众人陈述当年那个充满黑暗的晚上。
“我,是,苏沁”
蓝苏在旁边安慰她:“很好,姐姐,你说得很好。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当年发生了什么吗?”
“那天,我在睡觉。被,被蓝舒叫醒。她说,说她爸爸,蓝,蓝浩天,要拿点东西”
记忆似一阵夹杂着冰碴的风,穿进乌黑堆积的云层,经过重重雷电,从天而降,坠入黑玫瑰盛放的荆棘庄园。
苏沁永远记得那个晚上。10岁的苏沁被9岁的蓝舒唤醒,她问:
“舒舒,你怎么来了?”
蓝舒眉眼弯弯,全然不知危险:“我听到爸爸说要来你家,来拿东西。我就想,我已经两天没见到你了,就藏后备箱里跟来了。”
苏沁从床上坐起来,揉揉水晶般的眼睛:“哦,这样的啊,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睡觉?我好困哦。”
“我不,我要跟你玩王子公主的游戏。”
“那个之前不是玩过了嘛?”
“可是我没玩够嘛。”
“那要小声一点,妹妹她们都睡着了。”
“好。”
“我去给你倒一杯牛奶。”
“嗯!”
然后,苏沁下床,穿好拖鞋去给蓝舒倒牛奶。却在下楼时,碰到上楼的蓝浩天。
年轻的蓝浩天没有发福,体型偏瘦,穿着一件黑色卫衣,下面一条黑色休闲裤,从楼下慢慢上来,像极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