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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麻烦你给我开个房间,我今晚住这儿。”
郭大姐说着话,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钱。
黎婧笑了笑,总是聒噪的声音变得很轻:“您的房间老板一直留着,说留到您去下一个地方,或者找到女儿,带她们回家。”
郭大姐满是冻疮和口子的手剧烈抖动,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黎婧。
黎婧肯定地点点头说:“老板让吴婶隔几天就去您房间打扫一次,都干净着。您不小心摔碎的碗也都清理了,安心住。”
郭大姐浑浊的眼睛睁得很大,好像只要眨一下,眼泪就会掉下来。她冻的发青的嘴唇抖着,声音沙哑难听:“谢谢翟老板。”
黎婧笑笑,替翟忍冬接了这声:“您快上去休息吧。”
郭大姐:“诶,诶……”
黎婧目送郭大姐拖沓着沉重的步子上楼。
等到最后一点人影消失,她轻叹一声,拿起放在地上的水壶说:“纪小姐,您慢用,我去忙了啊。”
“纪小姐?纪小姐?”黎婧试着叫了两声,没见纪砚清有反应,顿时有点担心她的身体还不舒服,不得不提高音量,“纪小姐?!”
纪砚清终于回神。
黎婧忙问:“您没事吧?”
纪砚清笑了一声,神色如常地说:“我能有什么事。”
“哦哦。”黎婧说:“那我去干活了啊,您快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纪砚清:“嗯。”
黎婧弯腰把坐过的长凳摆好,提着水壶离开。
纪砚清看着她,短促地皱了一下眉,接着嘴唇一动,说:“黎婧。”
黎婧回头:“嗯?”
纪砚清:“郭大姐是怎么知道藏冬的?”
这地方偏,她会知道是因为那条意外跳出来的视频。
郭大姐看起来不像喜欢上网的人,应该也没那个时间,那她是怎么知道这个进来一趟要花四天时间的地方的?
黎婧说:“她不知道啊。她一门心思都在两个女儿身上,哪儿有功夫留意我们这种小破店。”
纪砚清:“那她怎么会住进这里?”
这里的收费不算高,可对郭大姐来说,那种几十块,甚至十几块一晚的旅馆应该才是合适的选择。
黎婧努嘴指指外面:“我们老板带回来的。她不是老出远门么,半路碰到的。”
果然……
黎婧说:“我们老板那个人啊,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往回捡,但整体来说,是个好人。”
纪砚清手指点在桌上,顿了顿:“不敢苟同。”
似乎也不能一点不信。
纪砚清心里升腾起一股古怪的情绪,隐隐约约,她没兴致探究那股情绪究竟是什么,目光在黎婧充满活力的背影上停留片刻,转向楼梯。
那里,郭大姐早已经没了踪影,纪砚清却仿佛还能看到她步履蹒跚的样子。
她身上体现出来的母爱超出了纪砚清的认知范畴,纪砚清无法评价她的坚持是愚蠢,还是人性本善,她只是看着那个方向,目光很沉。
蓦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纪砚清皱了一下眉,有些烦躁地掏出手机。
看清来电号码,她所有的情绪瞬间冰冻,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上浮动的数字。
不久,电话自动挂断又再次响起。
纪砚清平静地把手机装进口袋,起身离开。
口袋里持续的,急促的震动伴随着她的脚步,一直到对方失去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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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因为有旅游博主的推荐,加上“边陲”两个字能满足一些人的猎奇心理,很容易就乘着网络发展的热潮进入到大众视野。几年前,政府趁机牵头,打造了一条专门供游客吃喝购物的人工老街,白天温度高的时候,客流量还算可观。
纪砚清顺着人群一路走一路买,手上各种工艺製品、特色配饰、小吃特产……提得满满当当,加上出众的穿着和仪态,走哪儿都在用实际行动告诉街两边的商贩们,她是隻肥羊,可宰。
譬如传统老香坊的年轻老板,一路盯着纪砚清过来,立刻拦住她殷切地介绍:“姐,要不要看看香?放衣柜里能熏衣服、防蛀虫,还能防治流行病,驱邪避秽,买来送人,自己用都很合适!”
纪砚清对香没什么兴趣,客气地说了声“不用”,继续往前走。
半途像是想起什么,纪砚清步子一顿,退回到卖香的摊位前扫量:“有没有预防晕车的?”
老板:“有有有!您看看这个!”
老板递过来一个木盒装的。
纪砚清接住闻了闻。
和某位老板蹭她头髮上的柴火香没有半点相似。
她这些年试过各种治晕车的方法,最有效的就属那股不经意沾上的柴火香。
纪砚清问:“有没有闻起来像柴火的?”
老板脸上灿烂的笑容一挂,很快又恢復热情:“您手上这个香卖得特别好,很多……”
“没有闻起来像柴火烧着的香?”纪砚清再次说,她脸上笑着,但聪明人都能看出她内里的态度,老板隻得不情不愿地指指她跟前,隻用牛皮纸简单包装着的香说:“就你跟前那个。”
这款香的价格一看就没法和老板推荐的那盒比,也就难怪他连称呼都从“您”变成了“你”。
纪砚清隻当没察觉老板的态度转变,顺手拿起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