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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的情况显然是后者,所以翟忍冬不能围着。
翟忍冬快步往郭大姐旁边走。
郭大姐依旧回不了神,手抓在女警脸上,满是污垢的指甲里立刻有了血。
旁边的男警见此,直接拿出手铐,准备强行製服郭大姐。
翟忍冬在他们动手之前攥住郭大姐的左臂,另一手捏着肩膀,用寸劲儿往下一拖。
“咔。”
郭大姐脱臼的胳膊像是掉了一样挂在肩上,一刹那的剧痛让她定格,神情呆滞地看了翟忍冬很久,才像是有了意识一样,干裂的嘴唇动了动,痛哭着靠在翟忍冬身上。
旁边两个男警几乎看呆。
翟忍冬说:“习惯性脱臼。”
男警:“你就直接给卸下来了?!”
男警声音高得像呵斥。
翟忍冬抬眼从他脸上扫过,没说话。
习惯性脱臼是郭大姐自己告诉翟忍冬的。她找女儿八年,精神受尽折磨,很容易失控说出不该说的话,或者像今天这样回不了神,所以她很早就把习惯性脱臼的事告诉了翟忍冬,说如果有万一,脱臼的疼能让她清醒。她说自己现在可能丑可能老,但还是想保留着最起码的人样,不然女儿见到她也不敢认她。
翟忍冬今天照着她的话办了。
办完之后依旧攥着她那条胳膊,按摩上臂,移到下臂,缓缓上提,内旋,感觉到了轻微的弹跳。
翟忍冬把郭大姐已经复位了的胳膊放回去,说:“你女儿接来了。”
郭大姐一愣,迅速转身往过看。
一个和她有三分相似的女孩子站在警车旁边,眼神闪躲,浑身紧绷。
郭大姐一喜,抬脚就往过走。
女孩儿下意识往后退。
这一本能的反应让郭大姐如遭雷击,定在原地。
女警快步走到女孩儿面前,扶着她的脊背说:“别害怕,她是你亲生母亲。”
女孩儿咬唇不语。
男警说:“先进去。”
一行人三三两两往警局里走。
翟忍冬余光扫了眼已经把她的围巾捡起来的小邱,跟在最后。
一进来,男警就安排着,想让三方坐下来,面对面谈。
翟忍冬看了眼面色发白的女孩儿,说:“我和她聊聊。”
男警冷脸:“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
女警是上次给翟忍冬做笔录的人之一,听到这话快速说:“翟老板为人很好,让她试试吧。”
男警:“她有调解经验?”
女警:“我们有,可我们都聊了一上午了,有结果?”
男警吃瘪,对翟忍冬说:“跟我过来。”
几分钟后,警局会议室。
翟忍冬和郭大姐女儿分坐两侧,一个紧张得手脚不知道怎么放,一个靠着椅子,神色平淡。
“为什么不见她?”翟忍冬开门见山。
女孩儿迅速看她一眼,嘴唇在颤:“不知道怎么见。”
“她是你亲妈。”
“我知道,可是……”
女孩儿欲言又止,眼底泛起了红。
翟忍冬说:“可是什么?”
女孩儿无措地攥着衣角,嗫嚅道:“我已经不记得她了,我现在有一个妈妈,她对我很好。”
“两个人疼你不是更好?”
“我,我……”
女孩儿低着头小声啜泣。
翟忍冬说:“只是多一个人无条件对你好而已,又不用你选,你为难什么?”
女孩儿的眼泪掉下来。
桌上就有纸,翟忍冬没递,纹丝不动地靠在椅子里,眼睛被没关的投影仪刺得发疼。
会议室里陷入沉默。
半晌,翟忍冬的声音突如其来。
“你知道没妈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吗?”
女孩儿缩了一下,不解地抬头。
翟忍冬说:“什么都要靠自己,委屈藏着,想哭憋着,疼了忍着,受伤撑着,高兴了不过是吃麵的时候少嚼两口,逢年过节是房间里多了一道电视声,明明有住的地方身边有很多人却每天都觉得自己四海为家,出去了从来不着急回,也不在乎这次出去还能不能回……”
翟忍冬搭在椅子扶手的右手握了一下,垂在身上:“压力和石头一样,一块一块往上摞,等哪天扛不住了,想死都没人拉着。”
翟忍冬淡淡的声音落地如惊雷。
女孩儿满脸惊愕。
翟忍冬波澜不惊地看着她:“怕吗?怕为什么不趁机给自己双倍的保障?”
女孩儿嘴唇一抖,大声哭了出来。
翟忍冬直起身体,把纸巾推到她面前说:“她找了你八年,比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爱你。”
女孩儿哽咽得说不出一句整话:“我,我不能,因为害,怕就去认她。”
翟忍冬:“那就爱她。”
女孩儿:“可是,我真的,不记得,她,了,一点,都,不记得。”
翟忍冬:“不记得才要给她机会。和你有关的记忆全在她脑子里,你给她机会了,她才能有机会让你想起来她是谁。”
女孩儿醍醐灌顶,趴在桌上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