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顾峻川停住亲吻,在黑暗中笑出了声:“不能。”
他躺回原来的位置,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我去原来的房间睡。”蔺雨落知会他一声,摸黑下床。顾峻川并未阻拦她,与其两个人在一张床上僵持谁都睡不好,不如分开睡。
只是这种感觉与平常不同,因为他们知道对方就在这间屋子里,所以都不太孤单。
“晚安。”顾峻川跟蔺雨落说。
“你家里连一次性内裤都没有,我冲了澡没有内裤穿,好烦。”
蔺雨落故意的。她的恶趣味导致她有点喜欢看顾峻川抓狂,那很好玩。果然,顾峻川发来一个问号。
“是的,刚刚在你房间,我只穿了一件t恤。那就晚安喽!”她发完这句笑了,听到顾峻川的房间门开了,紧接着客厅的净水机有响动,她将被子蒙在脸上,笑了半天。
第二天两个人都睡过了头,匆匆洗漱就下楼,准备在小区门口解决一顿早饭。顾峻川抓过蔺雨落的手,被她故作生气甩开:“也没谈恋爱、还吵了一架,有什么立场牵手呢?”
顾峻川不搭理她,用力抓住她的手,任她挣扎几次都没放开。蔺雨落看着这个怪人的侧脸,心想他的心可真是让人看不透的无底洞呀。
吃早饭的时候顾峻川接到了康复医院的电话,说情况紧急,让他马上去一趟。他问怎么了,对方说例行检查的时候在你父亲的肺部发现了结节,因为体积大,专家会诊的结果有可能是恶性肿瘤,需要你来看医院看一眼。
顾峻川神情很严肃,却也没多问什么。
他已经很久没去医院了,看到顾西岭,那种对婚姻强烈的戒备感和对父子亲情的失望又回来了。
好在这一天顾西岭没跟他犯混蛋。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目光好似看破了红尘,甚至还带着一点慈悲。顾峻川觉得他太陌生了。
那天顾西岭的头脑也很清醒,他给顾峻川讲起了他小时候的事。他说你还记得吗?在你很小的时候,最喜欢吃我做的饭。咱家饭都是我做的。你个子之所以这么高,就是因为小时候我喂得好。你的长相也随我。
顾峻川看了他一眼,别人都说他父母相貌好,而他更是青出于蓝,挑着他们最出彩的地方长。他的眉毛浓密,眉峰硬朗;鼻子高挺若悬壶;嘴唇看起来薄情,这个最像顾西岭,也是顾西岭最引以为傲的。
顾峻川几乎没说话,听顾西岭把话说完了。
在临走前他问顾西岭:“你还记得你小儿子吗?你想不想看看你们的亲子鉴定结果?”
顾西岭神情很茫然: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啊。
“不,你还有一个假儿子。”顾峻川说:“你差点亲手毁掉你引以为傲的儿子了。”
医生跟顾峻川说:超过8不管是不是恶性都要手术。你爸这个情况术后恢复也成问题。这个决定到底谁来做?
“他清醒了,让他为自己做主吧。”
顾峻川从医院出来以后在医院外面的台阶上坐了很久。他意识到或许顾西岭真的命不久矣。从前他觉得他能放下这个不称职的父亲,但当他真的要完蛋的时候,他心里仍旧有说不出的难过。
顾西岭有一些事没说错,家里的饭的确是他做的,所以顾峻川和蔺书雪都不会做饭。
顾峻川在想,这也是一辈子了。他把顾西岭的情况如实跟蔺书雪说了,过了很久蔺书雪才回他: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这其中的感慨自是不必说,总归是相携过大半生的人,哪怕是蔺娘子,都无法云淡风轻。
蔺雨落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还好吗?
“为什么这么问?”顾峻川回她。
“没什么。”蔺雨落对他说:“顾峻川我想拿一点东西到你家里去,方便吗?”
“方便。我没有别的女朋友。”
蔺雨落发来一个表情。
她知道顾峻川去医院心情一定会不好,所以她的安慰多少带着一点没话找话的笨拙。顾峻川知道蔺雨落尽力了,毕竟她这个没心的不气死他已经是他好福气了。
晚上他抽空带蔺雨落去逛街,买一些她用得上的小东西。顾峻川清楚地记得从前逛街蔺雨落买袜子的事,所以对她逛街并没抱什么幻想。
然而两年过去了,蔺雨落买东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不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了,她也会买一点点别的东西,比如一对好看的玻璃水杯、一个花瓶。顾峻川故意问她杯子买给谁的,她说买给她男朋友。顾峻川又逗她我记得你单身,此刻的她非常骄傲:追我的男人从瑜伽馆门口排到东安商场门口。
我想有男朋友马上就能有。
说完故意拿出手机来翻通讯录,嘴里念叨着:这个不错,年轻有为,可惜头发不太多;这个不错…算了,还是孔律好。顾峻川起初还能看她表演,听到“孔律”两个字炸了毛,拿过她的手机丢进自己口袋里:“你给我断了孔青阳的念想。你男朋友只能是我。”
“可是你不跟我谈恋爱啊。”蔺雨落故作委屈地说。
“我宣布你现在不是单身了。”
在家居店里,两个人目光撞到一起,都带着得逞的得意。顾峻川觉得,不管蔺雨落爱或者不爱他,她主动走向他的这个动作就足够令人动心了。
蔺雨落微微红了脸,咳了一声,把手塞进他掌心里。
两个人一时之间竟然无法适应真正谈恋爱的状态,就连对视都很别扭。顾峻川在开车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操,怎么搞得跟纯情少年一样!
蔺雨落也看着车窗外,脑海里尽是乱七八糟的画面。偶尔一次想起她跟顾峻川的某一次亲吻,手指无意识地触摸自己的嘴唇。随欲望其后到来的,是心动。
红灯的时候顾峻川的手找到她的握着,时而握紧时而搔她掌心,又或者拉到他嘴边咬一口。蔺雨落哧哧地笑,眼一直不敢看他。
这种奇怪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家里。
顾峻川在进门后原形毕露,蔺雨落低头找鞋的瞬间人就被他抱起来放到鞋柜上。
蔺雨落惊呼一声,闪躲顾峻川的目光,被他追杀几个来回,终于跟他对视。
“爱我吗?哪怕一点。”顾峻川问她。
“比一点多一点、多两点、多三点。”
“现在跟我做爱是在应付或者演戏吗?”
蔺雨落摇头:“原来也不尽然是…原来…”
顾峻川堵住了她的嘴没让她把话说完。他的吻来势汹汹,新生的胡茬扎着蔺雨落脸颊,片刻后就红了。可那种痒痛的感觉又令人着迷,她微闭着眼偏头去蹭他的脸,唇离开他,又贴上去,掌心贴着他滚烫的脖子,感受血液的流动。
而他的手掌猛然用力,她就彻底迎向他。又下意识远离他,被他拉回来,如此反复,推拒演变成含义不明的拉扯。
他手掌所经之处,是细软的丝帛和涓涓的细流;而她手掌所经之处,是钢筋铁骨和滚烫的火柱。
他上前,她后退;他上前,她后退;他后退,她追上来。
像一场游戏。
转眼又都急了。
呼吸绞在一起显然不够,人也要绞在一起才好。
蔺雨落意识到她对这场情爱的期待远超她自己的想象,关于记忆深处埋葬的顾峻川的一切都齐齐苏醒。她是记得的,那些要死要活的时候。
当顾峻川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的时候,当他的牙齿撕扯包装的时候,当他扯着她的手让她为他披上战服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