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
,她觉得苦的是年轻人。他们陷入了迷茫。顾峻川就安慰她:没事的,苦日子也过过,也不是没有从零开始过。
顾峻川回到房间,蔺雨落正在写东西,看到他进门,就将椅子转过去,赏他一个后背。显然还想再冷战一会儿。其实这会儿已经不生气了,是突然觉得冷战也挺好玩。苏景秋说他和司明明,动辄几天不说话。蔺雨落问他感觉怎么样,苏景秋说:爽。
顾峻川转她椅子,她转过去;再转,她又转过去。几次三番,蔺雨落憋不住,笑了。笑了,又觉得不好意思,索性跳到顾峻川身上咬他脖子。顾峻川托着她屁股,用力拍她:“两三天联系一次叫不常联系?嗯?”
蔺雨落任他拍打,她反正不松口,直到那口气出了,她才松嘴。她要下去,但他紧紧抱着她:“是你想上就上想下就下的?你把我当广场呢?还来去自由?”
顾峻川将她丢到床上,开始脱衣服。这一天他穿了一件黑色t恤,衣摆一提,就被蔺雨落拽下来。
她拉着他的衣摆问:“持证上岗沟通形式就自由?”
“那是当然,毕竟离婚挺费劲。”
“离婚费劲吗?三分钟就办完,咱俩都有经验。”
顾峻川心说对,办完你骑着你的小电动车上路,裹得跟熊一样,头都不回。关于这个细节,蔺雨落根本不记得。她也不太记得当初领证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种感觉,有一个无形的枷锁束缚住她,鞭挞她的自尊心,嘲笑她穷途末路的选择,让她变得不像她。身处婚姻中的痛苦和为了减轻痛苦戴上的面具,现在想想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
“那咱俩持证上岗吧。”蔺雨落说:“这样我们的沟通形式就自由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认真,或许她可以看到更好的婚姻,她想跟顾峻川试一试。她觉得他们再一次步入婚姻的时候,那应该不再会是一件糟糕的事了,而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就像在他们第一次婚姻当中的某些个瞬间,蔺雨落的笑是发自内心的。
这句话出乎顾峻川意料,顾峻川的反应也出乎蔺雨落意料。他拿掉她捏着他衣服的手说:“我不想现在结婚。”
“为什么呢?你刚问我能不能预见到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比五年更长。今天就不想结婚啦?”
“恋爱是恋爱,婚姻是婚姻。”顾峻川坐在床边,蔺雨落也彻底坐起来,坐到他对面。眼睛死死盯着顾峻川,想看看他会说出什么屁话来。
“等两年再说。”顾峻川说:“急什么,不是刚刚开始谈恋爱么?”
“我建议你别消耗我的热情。两年之后我愿不愿意嫁给你,可就是另说了。”蔺雨落说。她不是一个浪漫的人,甚至可谓对浪漫一窍不通,她想象的是,她提出了符合顾峻川心意的建议,他会很开心。但他没有。她看着他,等他再开口说点什么,但顾峻川也没有。
顾峻川想把自己的顾虑对她说,而他了解蔺雨落。她傻,他说了,她必然会说:“苦日子么,我过过。一起过苦日子啊。”她一旦对谁好,就是这么掏心掏肺。她总说自己理智,但最感情用事的就是她。利用她的情感跟她在这个节骨眼上走入婚姻,太自私了。
“你没话说是吧?不想结婚了是吧?”蔺雨落问他。
“我说过两年再看。”
“行,看呗。”
蔺雨落披上衣服去外面天幕下坐着看星星,因为不想跟顾峻川说话,还将耳机塞进耳中,顾峻川经过几次她都没说话。蔺雨落是有一点伤心的。顾峻川从前表现出来的迫切突然就消失了,这让她开始怀疑自己。
顾峻川后来拿着小板凳坐到她身边,脚轻轻磕了她的一下。蔺雨落微微转身,不去看他。顾峻川扯她手,她轻轻甩开。顾峻川拿她耳塞,她突然把耳塞都拿下来丢到他身上。
“你离我远点。我不想跟你说话。”她说。
顾峻川站起身拉她,她激烈挣扎,他用尽力气抱紧她,对她说:“这是非常时期,蔺雨落。”
“非常时期不能结婚吗?谁规定的?你不要为自己的逃避找借口!我非常讨厌你这样,顾峻川。我不想的时候,你一个劲儿地试探!我想了,你退缩了。”蔺雨落说着说着就哭了:“如果你从最开始就不想结婚,那你就不要表现出憧憬的样子来。”
“落落,现在不是好时机。”
“只要你想,只要我想,就是好时机。”
“不是的。”顾峻川说:“事情并非那么简单,我们都陷入了挣扎,我不确定未来我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蔺雨落不再说话。
顾峻川话只说了一半,他不想说透,但蔺雨落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了。蔺雨落多聪明啊。顾峻川那该死的自尊和道义醒了,未来很迷茫,这些年他身边陆续有人破产,他都看在眼里。蔺雨落希望自己做一个糊涂人,什么都不知道。又或者她知道了,但她装糊涂,就这么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但她不想这样,她在他的怀里抬头看着他,鼻子堵着,声音哑着,她说:“如果在你心里,婚姻就是共享荣华,那我们的确不用结婚了。因为往后的人生很长,但凡遇到困难,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推开我。看起来无私,其实是因为你根本对我、对婚姻没有任何信心,你根本不觉得我有跟你一起风雨同舟的能力,也不觉得我们的爱情可以抵御这些。如果是这样,我们真的不用结婚了。永远都别结。”
蔺雨落擦掉眼泪,从他怀中走出来,摇摇头:“不结了,以后别提了。”
顾峻川非常难过,但他还是拍拍蔺雨落的头。蔺雨落轻轻躲开,站离他几步,她眼里的泪水还没干:“你就继续体谅我。你的体谅源于你内心对我真正的认知,在你心里我是一个可怜人,一个穷人,我好不容易过了一点好生活,不能再承担风险了。你自认善良,顶天立地,但你并不知道,你的这些认知都来自于对我的同情。而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如果能选择自己的人生,谁不希望一辈子住在那辉煌的殿堂里,永远不受苦?她选择不了,她只能接受。从十八岁起,她就被人同情。她太能看懂那样的目光了,好像在说:好可怜啊。
“胡说。“顾峻川说她:“你又要钻牛角尖。我心疼你,蔺雨落。”
“你心疼我干什么?我皮糙肉厚,风里雨里摔摔打打都过来了,差你这点心疼吗?”
“皮糙肉厚”这个词真的让顾峻川难过,他在夜晚深深看着蔺雨落。事实上他觉得蔺雨落犯了世人常犯的错误,在面对爱情的时候,大脑就会失去冷静,让情感代替思考去做决定。不知多少人因为这个后来吃尽了苦头。
他朝蔺雨落伸手:“你过来。”
“我不去。”
“那我过去。”顾峻川走到她面前,将要走的她拽到怀里抱着。蔺雨落不想拥抱,手拦在中间。他们着实僵持了一会儿,蔺雨落才拥抱他。
“真狗血。”她说:“你搞这些儿女情长,根本不像你了。”最初的顾峻川,无论贪财还是好色,都是那个没有心的角色。她也不想再提这件事,她彻底知道了顾峻川的压力有多大,尽管他几乎没有表现出来,但其实他已经快要透不过气了。蔺雨落数学好,她粗略算了一下绿野的成本,这于谁来说都是一笔巨额数字。
因为争吵,情绪有了出口。她在他怀抱里安静下来以后,就真正懂得了顾峻川的用心。
晚上睡觉,两个人在黑暗中,背对彼此。
蔺雨落听到顾峻川翻了两次身,就拿出手机来给他发消息:“睡了吗?”
顾峻川发来一个问号。
“我就知道你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