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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直到一扇推不动的门前停下,是卫生间。

汪潋垂眼望着地面,从门里透出光,黄澄澄,明明是暖色调却看起来冷,让人联想到冰块冻好总会溢出模具一点点。

她像中了邪似的突然奋起动猛推门板,又敲又撞。

里面马上有了反应:“等一下,有人。”

女人的声音好像一片窗纱,轻慢飘荡,从耳蜗撩过去,撩起了汪潋的怒气。

直觉告诉她回话的人就是宁好。

这里再没有哪个年轻女人会像她那样故作风情、气若游丝地装嗲。

她本能地感觉到,空气中若有似无地浮着种阴谋的气息。

——那么李承逸呢?也在里面?偷情?

汪潋命令自己沉住气,倚着门对面的墙,静待几分钟,也许答案就会自动揭晓。

可她又面临一个新问题,

如果像她猜测的那样,李承逸和宁好一起走出来,该怎么办?

仅仅是在门口堵住他们俩,和捉奸在床还有区别,虽然旁观者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李承逸寡廉鲜耻,要是给他留下狡辩空间,他肯定能编出愚弄傻子的借口,而这又是在他家,他父母不会做公正判官,只会装傻对他的借口坚信不疑。

锤不死他们,又给自己添堵,今天还有好些外人没走。

新婚燕尔与弟媳勾搭,这事传出去不止他一个人丢脸,整个闻家在外都是笑料,传到明州也是迟早的事。

刚嫁进江城豪门两个月,还没来得及表演,戏台子就塌了,怎么想都是汪潋自己损失比较大。

再考虑考虑后果,事情闹开了,有点骨气下一步就该离婚,她扪心自问要不要离婚,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李承逸花,哪个男人不花?

但不是哪个男人都有百亿资产等着继承,离了婚下一个找谁?

既然不打算离婚,大闹一场又于谁有利?

这种事法律上没人管,道德也从不谴责三心二意的男人,闹得再大,也就一笑了之。更可怕的是闹过之后,李承逸可能就像打开了天窗,更肆无忌惮,从此做什么都无所谓舆论了。

这颗雷不能以激烈的方式爆,得暗中搜集证据,潜移默化让闻家昌和李路云知晓,同时也知晓自己识大局做的牺牲,之后再让父母过来要个说法,闻家昌为了息事宁人遮丑,会把宁好两口子赶出去。

前思后想,汪潋冷静下来,退到离卫生间几米外走廊对面的房间,虚掩着门观察。

稍后,宁好从里面出来,像是在疑惑刚才敲门的人怎么不见了,在原地停了片刻才走。

没有人跟在她身后。

汪潋等人走了好久,确定不会再折返,还去卫生间门口转了一圈,里面空无一人。

她庆幸刚才没有冲动闹事。

不过她也确信自己的直觉不会错,李承逸和宁好之间绝对有点什么,她在餐桌对面看得很明白,宁好与李承逸的座位间距比她跟她丈夫之间还要近。

闻家昌醉得只有零星意识,李路云又早早回房休息,汪潋却还是坚持到底,做戏做全套,一直陪到送客,再和管家阿姨一同把闻家昌送回卧房。

等她自己回到卧室已是深夜,期间没见过李承逸,原来他早就回了房间。

李承逸面朝下随意趴在大床中央睡着,连衣服都没脱。

他这么一睡,整张床都被霸占了。

汪潋装贤惠儿媳妇一晚上忍得辛苦,见不得他这么逍遥,把他从床上赶起来:“哪有你这么自私的人,从来不考虑别人。”

李承逸睡眼惺忪,顺势捉住她手腕,往旁边一滚,把她也带倒。

汪潋嫌弃地把他推开:“又是酒又是烟,还往床上躺,去洗干净啦!”

这猛地一推,李承逸彻底醒了,

掀开眼皮怔怔地望着她,没有起身,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汪潋撑着床坐起来,手被什么硌到,定睛一看,竟是碎玻璃渣。

她忽然想起之前在餐厅二伯的话,闻斯峘捡玻璃伤了手,原来李承逸和他们在一起而宁好不在,这么看来,大概闻斯峘和李承逸在车库有些冲突,才把二伯吓得赶紧带人回家。

二伯留下的车,汪潋送客时看见了,一侧车窗碎得稀巴烂,不排除是他们男人推推搡搡砸烂的。

是自己在餐桌上看出的端倪,闻斯峘也看出来了?

真是丢人。

汪潋没好气地警告他:“你别跟闻斯峘正面冲突,犯不着,把自己降到跟他一个档次,只会让爸爸觉得你幼稚。”

李承逸微眯着眼看她,什么玩意儿?闻斯峘?大小姐又在瞎叨叨什么?

汪潋见他一副浑浑噩噩想不明白的模样,扔他一个白眼:“你没有注意到你爸对闻斯峘的存在总是含糊其辞么?外人不问他不说,问起来也就说是‘小儿子’,都以为他也是你妈生的。你爸根本不想提他换老婆的事儿。”

李承逸倏地笑问:“这年头男人换换老婆又怎么了?”

汪潋皱着眉头:“你说怎么了?你们家和我们家谈婚事的时候怎么不敢提你爸妈是二婚?怎么一开始只说有两个姐姐?还让我父母误以为两个姐姐也都和你同一个妈?”

她不提还好,提起来李承逸又想起谈婚事那阵心里窝的火。

谈婚事在汪潋爸爸升职调动刚敲定时,老头春风得意耀武扬威的,本来各方面也算门当户对,汪家突然拿起了乔。

一开始听说有两个姐姐,汪潋妈妈就说,同一屋檐下又是婆婆又是姑子,怕家里鸡毛蒜皮的是非多,让汪潋受委屈。

闻家昌解释两个姐姐都已经早早成家生孩子,汪家勉勉强强接受了。

之后纸包不住火,冒出个闻斯峘,为了说清楚他不可能争家产,闻家昌才透露那三个都是前妻的孩子。

汪家又闹了一番,意思有点嫌弃李承逸妈妈插足人家家庭,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李承逸冷笑:“谈婚事只不过谨慎点,你爸妈也是没事找事给我下马威呢,真要谈崩了,他们俩老口只怕后悔得哭天抢地。”

“那你可想错了。我妈妈本来是已经坚定要退婚的,我为了劝她嘴皮都磨破了。我说你大姐夫妇是高校老师,将来我们的孩子从小上学也有门路;说你二姐夫是医生,将来我们父母年纪大了在医疗方面也都有人关照;说你家整体层次高,结婚考虑的该是家族整体。要不是细数那么多好处把她说服了,婚事早黄了,谁哭天抢地追着你?”汪潋边说边为自己的英明理智沾沾自喜,白眼快翻上天灵盖,“别太好笑。”

李承逸一早知道,汪潋和自己是一类人,极端利己,只交往对自己有用的人。

可是她把这套用到他头上,又让他犯恶心。

人就是这么双标。

他移开目光不再去看汪潋,

忽然想,宁好这时候不知在干什么。

闻斯峘在院子里抽了会儿烟,等家里那些宾客离开,车辆陆陆续续驶离车库,闻宏业他们一家叫的专车也及时把人接走。

渐渐的,一楼趋于安静,仅剩些佣人在收拾餐厅。

他看见自己卧室的窗口亮起昏暗小灯,知道宁好回去了,

也想上楼去,突然又想起,

车库的玻璃不知道有没有人打扫了。

每天早上五点多宁好会吃点东西出门遛狗,碰上下雨天,活动范围可能局限在室内各处,早上视线不好,万一经过车库踩着玻璃容易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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