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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养不教父之过

 

戚玉台小时候吃饭弄脏脸,他也是这样,将儿子抱在膝上,一点点擦拭他嘴角的残渣。

戚玉台便揪着他胡子,含混地叫:“爹、爹!”

戚清得戚玉台时年纪不小,又适逢仕途正得意之时,娇妻幼子,荣宠无限。

他很喜欢戚玉台,正如喜欢自己年轻温柔的妻子。

但岳家却瞒着他一件大事,妻子患有癫疾,原是个疯子。

他不能让旁人发现他有一个疯癫的妻子,登往高处的阶梯,盯着他的人总是很多,人人都盼着他坠落。

所以淑惠死在了太师府。

那时候华楹已经出生了。

他盼着,心中存着一丝侥幸的期冀,隻盼着两个孩子不会如他们母亲一般继承可怕宿疾。为此他广施道场,修桥修路,多年来积攒福德。

幸运与不幸同时降临在他身上。

戚华楹平安无事地长大。

戚玉台却在幼时就开始发病。

本来戚玉台也该死的。

但当他看到自己曾寄予厚望、看着长大的孩子盯着他孺慕眼神,终于下不了手。

戚玉台活了下来。

他一时的恻隐之心,换来并非好的结果。这些年,府中日日燃点昂贵灵犀香,用来安抚戚玉台情志,延缓维持他病情。然而这个幼时聪明伶俐的孩子长大之后日渐平庸,甚至纨绔,他没有耐心、暴躁、偶尔阴郁无常,戚清疑心这也是癫疾随症。

戚玉台也无法育下子嗣,府中安排通房尽无所出,得知此事时,戚清既失望又松了口气。

倘若生下的孩子又有癫疾该如何?

但若不能诞下子嗣,戚家将来又有谁来继承家业?

他已经老了,无法再有第二个儿子。

戚清一遍遍擦拭儿子的脸,冰凉僵硬的皮肤掠过手指,那点冷意似也要渗进骨缝中去。

这些年,他不甘心,却又不够狠心。以为自己厌弃这个儿子,但当戚玉台真正死去时,他竟如一夜间苍老十岁。

杀了妻子的丈夫,失去儿子的父亲。

空旷堂厅,华丽棺椁,他佝偻着背坐着,一滴浑浊眼泪落在棺椁上,又被很快拂去。

管家从门外走了进来,哀恸开口:“老爷,小姐悲思过度,医官瞧过,服过药已睡去了。”

戚华楹与戚玉台兄妹情深,昨日祭典大礼,戚清特意叮嘱戚华楹看好兄长,最终戚玉台死在众目睽睽之下,戚华楹痛不欲生。

良久,戚清道:“照顾好小姐。”

他只有这一个女儿了。

管家躬身:“老爷,接下来怎么办?”

戚玉台虽死在傩仪之上,可一同发现的还有寒食散。三皇子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今让他将尸首带回安葬,已是梁明帝念在昔日旧情。

一切看起来是个偶然。

但绝非偶然。

戚玉台这些日子都被关在太师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府中下人都盯得很紧。如何能拿到寒食散?

丰乐楼以后,盛京所有商户都讳莫如深。

无人敢在这个时候冒险。

这些日子,戚玉台每日安安分分,只等陆曈上门施诊。

戚清擦拭动作一停。

陆曈。

太师府这两月以来,出入生人,也就陆曈一人而已。

说起来,自打陆曈登门以后,戚玉台的确安分了许多。

屋中守卫并未察觉异常,他以为是戚玉台症疾稳定。

但若是其他……

戚清抬眸,握紧手中丝帕。

“陆曈在何处?”

……

陆曈回到仁心医馆时,已是傍晚。

杜长卿和苗良方都已归家去了,银筝站在门口正打算关门,冷不防见陆曈出现在门口,顿时惊喜过望:“姑娘怎么突然回来了?”

陆曈微笑道:“昨日宫中大礼,过后医官院旬休一日,我明日再回去。”

银筝又是高兴又遗憾:“姑娘怎么没提前说呢,厨房里都没留饭菜……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陆曈拉着她:“我还不饿,先进屋说吧。”

银筝称好。

门被关上了。

二人进了屋,银筝点了盏灯放在桌上,见陆曈站在院子前望着窗下出神,就问:“姑娘在看什么?”

“花。”

陆曈道:“去年你我刚搬至此处时,一朵花也没有。”

窗下栽的菊花开了三两朵,一阵秋风过,蕊寒香冷,清致贞姿。

银筝爱养花,又爱打扫小院,自打她们搬来这院子,一年四季不同花开,总是鲜妍。

“院子是别人的,日子却是咱们自己的。几株花又不值钱,看着能让人心里舒坦。”银筝笑道:“姑娘要是喜欢,咱们院子里还可以养点鱼。回头去官巷挑几尾漂亮的,带红尾的,我看那些大户人家都这样。”

陆曈笑起来。

银筝觑着她:“姑娘瞧着今日心情不错,可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算是吧。”陆曈转身进屋,“对了,银筝,我明日有个重要应酬,你替我选一件好看的衣裳吧。”

银筝一听,登时高兴,二话不说快步进屋,从黄木柜里捧出好几件衣裙来。

“先前在葛裁缝那里给姑娘做了新衣,姑娘日日施诊也穿不上,天凉了穿着正合适。”她把衣裙摊在榻上,“不过姑娘,是什么重要应酬,若是须盛装出席的,这衣料恐怕还是粗糙了些,不如另做一匹?是宫里的贵人吗?”她眼睛闪了闪,“还是裴殿帅?”

自打裴云暎生辰日后,银筝再也没见过对方。

她不知陆曈与裴云暎发生了什么,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陆曈瞧着都比往日更沉默。有时候坐在窗前,长久地望着远处发呆。

她隐隐窥出一丝端倪,每回想问陆曈,却又被陆曈不着痕迹岔开,几次三番下来,也明白了过来。

她为陆曈惋惜,却又不知如何劝解。

银筝凑近陆曈,“你和小裴大人和好了?”

“不是他。”

陆曈微笑着,从满床衣裙里挑出一件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这件如何?”

“好看!”银筝点头,“姑娘穿这样浅色的最好看!”

陆曈得了肯定,便将衣裙放在一边,又将别的衣裳迭好。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银筝。

银筝莫名:“这是什么?”

“今夜戌时,你将此信送至殿帅府段小宴手中,要他交给裴云暎。”

“给裴殿帅的?”银筝迟疑,“姑娘为何不自己交给他?”

“有些话,我无法当面同他说清楚。银筝,你能不能帮我?”

银筝愣了一下,犹犹豫豫地开口:“姑娘,你该不会要与裴殿帅一刀两断、划清干系吧?”

陆曈只看着她不说话。

银筝便叹了口气,接过陆曈手中信:“我知道了。”顿了顿,又问:“不过,为何是戌时?”

陆曈看向窗外:“我明日晚些才会去医官院,今晚想吃仁和店的荔枝腰子熬鸭。你去买一碗,回来时,顺带将信带去殿帅府可好?”

“现在想吃荔枝腰子熬鸭?”银筝犯难,“仁和店荔枝熬鸭总要排队……”她说着,一眼瞧见陆曈正对她微笑,精神一振,想了想:“姑娘今日好似真的心情很好。”她起身,“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去排队,顺带再买点酒烧香螺。”

陆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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