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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

 

……

一年前。

沈长留还不叫沈长留,他叫裴钰章。

是京城晋王世子。

他的父亲晋王,与先帝有功,二人一同长大,情分深厚,故封异姓王,在当时传为佳话。

可是再深厚的情谊,一旦与皇家这样权利和欲望交杂,多疑又薄情的人牵扯上关系,便不堪一击。

时过经年,所谓情分已不值一提,轻而易举就受人挑拨,怀疑在心。

裴钰章入宫刺杀,目标是身为皇帝的李君樘,因他当时失忆,被人利用算计,那人告诉他,先帝是非不分,听信奸言,害他家破人亡,族人流放,还有妻离子散……哪怕沈长留失忆了,也激起一腔仇怨。

虽说当时先帝已死,但他裴家几百条枉死之命,岂能这样说过便过。

父死子继,父债子偿。

他错信奸人,当为利刃。

执行任务前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失败会有什么下场。

五马分尸、亦或者挫骨扬灰……他都有所准备。毕竟深宫高手如云,单枪匹马闯皇宫,无论成败,很大概率都无法活着离开。

若能大仇得报,九死无悔。

后来刺杀失败,他被一支箭穿胸而过,直接从高楼坠落。

穿胸一箭不是那么好受的,尽管这一箭并没有射中心脏,偏移了几寸,只穿透了胸膛。那也是极大的痛苦,裴钰章当时已经神志不清,晕了过去。

醒来是在大狱。

他作为刺客活捉,为了套出消息,刑狱招供的人没让他死,反而让太医救了他,也仅仅是拔了箭头,随便止血包扎一下,见他醒来,就开始逼供。

裴钰章身受重伤,又遭酷刑,直到倾临死亡,都不肯出卖同伴信息。施加在身上的酷刑一个比一个更狠。

遮掩真容的人皮面具,经过汗水浸泡从脸上脱落,与此同时他也晕死过去。

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得救,只是醒来时双目失明,武功尽废、身上多处骨折,不能动弹,只大约感觉脸上的透气,没有戴面具时的闷感,便知他真容已经暴露。

大仇未报,自己也沦为废人,裴钰章万念俱灰,心存死志。

就在他自暴自弃时,却被人强行粗暴灌药喂饭,每日针灸按摩不落,似不择手段也要他活下去。

这个人并不擅长照顾人,一开始笨手笨脚,后来愈发熟练。

裴钰章当时宛如废人,只当这个人是来磋磨他的,要他生不如死,索性他也不想活了就任由折腾。

结果他不仅没死,反而养好了身上的伤,在这期间,他的求生的意志也逐渐生起。

既想活下去,就不免多思,在这皇宫之中,谁会救他呢?裴钰章百思不得其解。

那些汤药尽管苦不堪言,但是能救回他这条命,怎么想都是价值连城的药,他一个刺客,这样费心救治,图什么?

偏他什么也问不出来,那人也不理会他,无论救他的人目的为何,他都要为自己博一条生路。

这人救他,许是想从他嘴里知道些什么,他可以透露一些无关紧要的,能拖一天是一天,等着同伴来救自己。

裴钰章当时又瞎又废,走投无路,半真半假编造一段缘由,称自己已经失忆,不记得往事,醒来有人告诉他,皇帝杀了他的族人,他为报仇而来。

他临时编造的理由,不想竟成了真,只他当时不知。

照顾他的人沉默,显然信了。

裴钰章不能动弹,也不能目视,在漫长的相处中,那个人开始有意无意的想扭转皇帝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裴钰章心中冷笑,面上一副懵懂茫然的假象,那人也知道这种事一时半会急不来,到也没有逼迫他,裴钰章也适时表现出逐渐信任的意思。

精心照料下,裴钰章眼睛逐渐看得见东西,也看清照顾他的人长什么样。

那是天生的好容貌,剑眉星眸,挺鼻薄唇,只是气质疏冷,有些不近人情的淡漠。

这样的人,生来就该是天骄,怎会伺候人?

他终究还是个刺客,在没有摆脱这个身份之前,在这皇宫里,处处都是危险。于是继续假装看不见,想寻机会逃生。

他等了那么久,同伴也没有来救他,大概以为他死了罢,既然如此,只能自救。

那个人对他,可谓是无微不至,但是因为太妥帖,难免有些尴尬的事情发生,再加上裴钰章当时还装看不见,由着那人借口照顾,做了许多亲密之事。

裴钰章再三推拒,次数多了难免惹人怀疑,为了逃出去,他也只有咬牙忍受那人的轻浮举动。

就在他等待机会时,一次意外,偷听到了那人跟旁人谈话。

一直以来,他以为照顾他的人是奴仆或者那个想套取他情报的下士。

然而,并不是,这个人就是皇帝。

当他得知这个事实的时候,他的心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照顾他的人竟然是他要暗杀的目标——皇帝!

他的大脑陷入了混乱。

在那混乱的思绪中,他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等着那人回来。知已知彼,才能得胜,他开始暗中观察。

可恨他还是失手。

皇帝不是他所想的那样无能,竟有深藏不露的功夫在身,裴钰章武功尽废,那点花架子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

他在三招之内就把裴钰章制服,夺走了他手里的木簪。

“你的眼睛……你何时能看见的。”男人既惊既喜,而后疑惑,他竟然一直没有发现裴钰章已经好了。

“呸!狗皇帝,放开我!”裴钰章也懒得再装,原形毕露。

李君常摘下他蒙眼的布,在确定他能看见后,李君樘捏着他的下颚,逼迫他昂起头来,他仔细打量那双因强光刺激而溢满泪水的眼睛,确定他真的能看见后,笑了下。转眼冷着脸道,“我好歹照顾了你几个月,如今你说杀就杀,好冷的心肠。”

裴钰章觉得这个姿势非常屈辱,挣扎着语气激愤,“你灭我裴氏一族,我何止想杀你,你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死无全尸!”

李君常控制着他,继续质问,“你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也是骗我的?”

裴钰章恶狠狠瞪视他,语气激愤,“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就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的恶行全天下都知晓!”

“蠢货!”李君常抓着他的头发,使他不能挣脱,恨铁不成钢的骂他,“你失忆连脑子也丢了不成?旁人挑拨离间说几句话你就信了!”

“无论你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事实!”裴钰章尤不死心,还想杀他,突然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把短刀,向他刺去。

经过上次的失败,他吸取了教训,做了两手准备。

他抱着必死的心态去做,招招都是杀意。然他再怎么恨意滔天,之前的重伤还未痊愈,敌不过李君常的身手。

他夺走了裴钰章手里的短刀,丢在地上,他看着那把刀,伸手掐着裴钰章的脖颈,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想掐死他,总好过被他伤害。

可看着他在自己身下挣扎,倾临窒息的死亡边缘,李君常又松了手,只将人打晕。

裴钰章重新被打入地牢,只这一次是密牢,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此处不见天日,寂静无声,只有一盏烛灯陪伴。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能见的人只有一个,偏他最不想看见这个人。

裴钰章快被那压抑的环境逼疯,更多的是李君樘那些变态折磨人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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