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怪风
向对面坐着的禹寒熙,心下有些紧张。
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覆上茶杯的杯壁,从容拿起轻抿了口茶:「三年前的事你知道多少?」
陌凉摇摇头:「我只是略有耳闻,知道的既是传闻,也说不准算多还是算少。」
禹寒熙放下茶杯道:「无妨,你简要地说说你知道的传闻便是。」
略思忖片刻,陌凉谨慎地观察着禹寒熙的面se,一边缓缓说道:「传闻无非就是说……闻人氏叛变和皑北的冰灵力一脉如何遭到皇军屠尽,说是……」陌凉说到这,向着禹寒熙投去迟疑的目光。禹寒熙毫不忌讳地接着道:「屍t堆叠,一把火全烧了。」
话音落下,小二正好端着方才点的几样菜上来。
「客官,菜都齐了!您慢用。」小二说罢,转身就退出了包厢。
包厢门关上後,禹寒熙才又开口说:「闻人氏没有叛变。」
陌凉拿起筷子夹了口菜送入嘴中,凝神听着禹寒熙说起三年前──现如今,风平浪静下,那所有暗cha0汹涌的发端。
三年前,煦都,灵霄皇g0ng。
一直有传闻道,闻人氏先祖乃百年前将灵霄交托於皇族霄氏的大司祭,是以灵霄之主本应是闻人氏。皇族对此传闻一直颇为介怀,除了先皇霄聿瑭与闻人氏交好外,历任皇帝一直都不大喜欢闻人氏。
闻人氏也确如传闻是大司祭後人,司祭一族皆知其实力强盛,不愧为晨之殿殿主、司祭之首,但闻人氏始终对皇族谦顺恭谨,并不刻意显赫。
然而,一如百年前凡人贪婪,滋长忌惮之心。
直至那日,不知是何人密报闻人氏知晓灵天石所在,掌控灵天石运转,意图藉此机会除去闻人氏。
身为皇帝的霄聿璈本就不喜欢闻人氏,故而当即传了当时的晨之殿殿主闻人翧问询灵天石所在。只是就算真的知道,闻人氏也明白灵天石关系灵霄大陆安定,事关重大,自是不愿轻易言说。何况霄聿璈生x残暴,若知晓灵天石所在,还不知要如何利用来折腾司祭一族,甚至就怕整个灵霄都将为其所害,百年前历史再次重演。
「皇上,臣只知灵天石安好,灵霄安定,至於灵天石究竟在何处,臣……确实是不知道。」闻人翧俯身趴跪在地,额头紧贴着地面,极尽恭谨。
「既是不知灵天石在何处,你又如何知晓灵天石是真的安好?」霄聿璈轻蔑地抬眉,显然并不相信闻人翧。
闻人翧道:「灵天石是否真的安好,只瞧灵霄现如今的繁盛便可知,皇上实在不必为了灵天石下落而忧心。」
霄聿璈道:「朕身为灵霄之主,理应知晓这灵霄之宝所在。」
闻听此言,闻人翧眉头微皱:「灵天石并非宝物,而是灵霄的基石。」宝物人人为得之而争,摇摇yu坠,基石则不可动摇,两者实不可一概而论。
眯了眯眸,霄聿璈冷声道:「朕执掌灵霄,是而皇族才是灵霄的根基,整个灵霄都是皇族的,灵天石也该是皇族的。」
闻人翧沉稳道:「灵天石只为安定灵霄的天地灵气,不属於任何人。」
「灵天石究竟在何处?」霄聿璈寒着脸,紧迫b人。
闻人翧抬起头,缓缓站起身,背脊笔直而坚定:「臣不知,就算臣真的知道,也请皇上恕臣职责所在,不能如实相告。」
霄聿璈冷笑:「职责所在?你倒是说说,你的职责究竟是朕的臣子,还是这灵霄之主?」
闻人翧淡然与霄聿璈对视,心中已然明了今日结局。他缓缓闭上眼,未再多言。
霄聿璈没能如愿得知灵天石所在,闻人翧又是话里话外的不把他当作灵霄之主。他早对闻人氏心有芥蒂,正好以此藉故发难。
霄聿璈仍是放了闻人翧返回闻人宅邸,可却也驱使生si契使闻人翧灵力反噬,尽损其经脉。
闻人翧踉跄走进闻人府时,府中侍从见闻人翧嘴角和衣衫上均沾着血,错愕地瞪着大眼急急迎上前,刚伸手去搀扶,闻人翧便虚弱地倒在侍从怀中。侍从见状,惊慌地连忙喊道:「家主?家主!来人快叫大夫!」
闻人翧伸手搭上侍从的手臂,气弱游丝却仍是一字字清晰说道:「不叫大夫……你们和孩子们……都快走,离开这儿……躲起来……不要让皇上找到……」
「这是怎麽了?」方才的喊声已然惊动了府中上下,最先闻声赶至的是闻人翧的妻子,殷妍笄。
「妍笄……」闻人翧奄奄地轻唤。
殷妍笄见闻人翧如此模样,顿时慌了神,一下跪到了闻人翧身前:「翧?你怎麽了?怎麽回事?」
「皇上要灵天石……灵天石是我司祭一族最後的倚仗,我不能……咳……!」闻人翧艰难地说着,尽管极力忍耐,还是咳出了一口鲜血。
殷妍笄紧紧皱着眉替闻人翧擦去嘴角的血渍,眼底尽是忧惧之se,手也止不住地颤抖:「灵天石……?谁告诉皇上的?」
闻人翧摇头,强忍着痛楚缓缓述说:「谁告诉皇上的不重要……皇上不信闻人氏,冰灵力一脉实力强盛,又与先皇交好,他早有忌惮……」
殷妍笄心下一颤:「皇上是想玉石俱焚?」
闻人翧沉痛颔首。
殷妍笄一下瘫坐在地上,身後的侍婢连忙上前:「夫人!」
闻人翧道:「妍笄,你带着孩子们回去殷家……就说你与我已经和离……灵天石的所在我并未……并未告诉你,所以你什麽都不知道……」
殷妍笄虽然很害怕,但仍b着自己镇静道:「你我情意深厚,霄聿璈不会相信我的,他也不可能会放过冰灵力的血脉,何况他杀了你,我怎可能屈服於他?我会留下来,和你一起。」
「妍笄……!咳咳……咳……!」闻人翧急了,情绪一跌宕,顿时连咳出几口血。
殷妍笄惊惧地睁大眼,忙爬向前握住了闻人翧的双臂:「翧!」
白衣少年在殷妍笄之後,同样是听见了呼喊声赶至,正巧撞见此景,遂趋前蹲下身查看闻人翧:「爹!」
闻人翧看向少年道:「挽熙……你快带你娘走……还有姊姊和其他人……」
白衣少年名唤闻人挽熙,是闻人氏直系一脉的独子。听见闻人翧的嘱托,他微微蹙眉:「我不走。」说罢,伸手就搭上了闻人翧的脉博,感知到闻人翧t内的冰灵力正喧嚣着反噬每寸经脉,他眉头深锁,立刻运起灵力试图为闻人翧缓住反噬。
感觉到闻人挽熙正在做什麽,闻人翧立刻要ch0u回手,却被闻人挽熙和殷妍笄一同拉住,他此时仍然虚弱,只能急道:「妍笄、挽熙……听我的话……!快走!」
殷妍笄浅哂道:「灵霄就五大城,皇上若铁了心斩草除根,我们哪也去不了。你先让挽熙救你,我们再商议,好麽?」
闻人挽熙虽未听见闻人翧前面所言,但看闻人翧的伤势和听见殷妍笄如此言说,心里也已然明了。此刻他静默不语,只专注地为闻人翧压下躁动的灵力,保住其x命。
侍从在一旁思忖半晌,道:「在皇军来之前,我们或可疾书至其他灵力家族?至少不至於孤立无援。」
在闻人挽熙的调息下,闻人翧已然略有好转,听见侍从所言,他轻轻摇了摇头:「有生si契在,不会有人来的。」
逃是无处可逃,拚si一搏又碍於生si契而无法发挥。
「可难道我们就只能这般坐以待毙?」侍从说这话的同时,居於闻人宅邸中的亲族皆已赶至,闻听此言,遂出言问:「什麽坐以待毙?家主这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