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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那年,主题团日班级组织出去清洗学校周边的牛皮癣,张素音在清洗过程中不小心掉进了路旁的污水沟里,摔得满身污泥,在同学的合力帮助下,才爬了上来,疼的站不直身子。医院就在附近,可小分队里都是女生,说到背张素音去医院,一时间大家都没了声音。陆子筝那天穿了白色的外套,却是二话不说就蹲下了身子,背起了她就往医院走去。可平日里,私底下最爱说她是非的人之一,便有张素音。
第十个贝壳里,是一张陆子筝大学里常见的奖状,奖状上没有奖项,只写着一段话:子筝,我执教十余年,你这样的好孩子,我见过的隻你一个。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所有的流言蜚语最终都会因时间不攻自破。我相信,你的路,会越走越稳,越走越顺,有时间回来看看老师们吧,我们都想你了。那是她熟悉的辅导员的字迹。
距离江怀溪已经不远了,路途中,还有两个发着光的贝壳。
陆子筝打开了第十一个贝壳,是一张实习鉴定表,上面单位评价上,隻简单地写着:我很欣赏你,我让我女儿把你当做榜样。落款是纪兰,她实习时候的上司。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个贝壳了。陆子筝把目光投向了江怀溪,江怀溪却是笑着大声抱怨道:“快往前走吧,怎么这么慢,我冷了……”
陆子筝瞪她,真是一句话,破坏了所有的气氛。
她拾起第十二个贝壳,打开,又是一张简单的纸条,她慢慢地展开它,看见上面是她熟悉的字迹,清隽飘逸:以后,不是你说的,不是你告诉我的,我都不信。江怀溪。
那一瞬间,陆子筝看向江怀溪,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视线。
江怀溪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陆子筝的面前,眉目微敛,认真地说:“子筝,我知道,你一路走来,受过别人很多无端的误会和非议。但是,你要知道,有更多的人,把你的好,看在了眼里,放进了心里。就像你刚刚走过的沙滩,踩出的脚印,流下的泪水,风吹过后,都失去了痕迹。过去的伤害,就像那些一样,今夜把它们都埋进沙里,从此,都忘了罢……”
陆子筝噙着泪水,久久地看着江怀溪。她高挑单薄的身影,在茫茫的夜色巨幕下显得那样渺小瘦弱,但陆子筝知道,她瘦削的肩膀,正慢慢地匡扶支撑起她早年坍塌的世界。
她第一次在江怀溪面前,不掩饰自己的任何情感,主动伸手拥住了江怀溪,在她耳边含笑嘲讽她:“这么矫情的事,也就只有你会做了。”
江怀溪却是低声温柔地笑答:“谁让你陆子筝是一个这么矫情的人,我也不过是投你所好罢了。这些矫情的话,你听得可还开心?”说话间,陆子筝忽然觉得江怀溪好像晃了晃,站的有些不稳。
她心念一动,忙放开了江怀溪,去拉她的手,发现冰凉彻骨,再伸手去探她的额头,却是火热一片,不禁失去了笑意着急问道:“你发烧了?”
江怀溪却是笑笑,不甚在意地说:“哦,我不知道,可能是吧,这里风挺大,有点冷。”
陆子筝顾不上其他了,急急忙忙要脱衣服给江怀溪披上,江怀溪却用力地扣住了她的手,製止她的动作。陆子筝瞪她,她却笑着不言语。
陆子筝看着她苍白的笑颜,无可奈何,隻一言不发地背过身子,拉着江怀溪的手往车子走去。
江怀溪却还在不知死活地不满:“我们拍个照留念吧,其实,我后面还安排人准备了一场烟花,还没放呢。”
陆子筝隻低声吼她:“吵死了,闭嘴,跟我回酒店。”
她不知道,江怀溪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急切忙乱的脚步,满眼的温柔。
回了酒店,江怀溪坚持着去了趟卫生间,洗漱后才上了床,吃了退烧药,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她颀长的身子,不过在大床上占了瘦瘦长长的一小块地方。陆子筝第一次这么清楚地发现,江怀溪好瘦,瘦的让人心疼……
她颤抖着手,轻轻地摸过江怀溪苍白中带着潮红的脸颊,低声骂她:“傻瓜,江怀溪,你这个大傻瓜……”
她看着江怀溪沉静的睡容,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俯身轻轻地吻了吻江怀溪滚烫的额头,喃喃道:“怀溪,不要对我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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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江怀溪还是持续地发着烧,陆子筝没有睡觉,就趴在床边,每隔一个小时,就探一次江怀溪的额头,扶她起来喝一点水,直到,天将明,江怀溪才渐渐恢復了正常体温,安稳地睡着了。
陆子筝拿着热毛巾,帮江怀溪擦了擦脸,才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安心地拿了换洗的衣服进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衝去一身疲倦。
她洗完澡出门的时候,江怀溪还在床上沉沉地睡着。陆子筝翻了翻行李箱,从里面找出了感冒药,放在床头,拿了笔写了个便签贴贴上,让江怀溪醒了以后让人送饭进来,吃完饭,记得吃药,她早上有事,先出门了。
早上,陆子筝再随连萱出去一次,这次的合作里她的工作,差不多就结束了,可以准备回程了。
陆子筝见到连萱的时候,看见的连萱依旧是往日那副妆容精致,精神十足的干练模样。看见陆子筝时,连萱连微笑的弧度,都没有半分的波动。昨夜发生的一切,她的尴尬,她那未说完的话,又像是一场梦一般,天亮了,就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