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
而且对方一直不愿意,怎么这会儿就变了。
柳贵妃可不能稀里糊涂,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殿下莫非要嫁过去,即使苏少将军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公主嗯了声,脸颊绯红,“这几日我也想了许多,如果不是苏将军在前线浴血奋战,霜雪早就远嫁突厥,如今他为此负伤,我更不能忘恩负义。”
“殿下,想好了?”
“嗯,还请娘娘替我给父皇也说一声吧。”
这句话说到柳贵妃心上,皇帝正为此事发愁,既然公主愿意,她何乐而不为。
午夜已到,麒麟殿内的官员随皇帝到院中赏月,黄花梨长桌早早摆好,供着瓜果糕点,侍女太监穿梭其间,给众臣斟满桂花酒,烛火摇曳,歌舞升平,处处一片欢天喜地。
十七公主站在宽大的屋檐下,远远望着这一片荼靡盛世,绯红与碧绿的官袍被秋风吹起,她一眼便瞧见苏少将军的紫金缎袍,流光溢彩,矜贵无双。
对方正与太子寒暄,人人都说自己哥哥乃楚月最具风华的干元君,此时与苏涅辰站在一处,两人身高无差,但将军的身形略显瘦削,反而更有种玉树临风之感。
也许她看她无论如何都顺眼吧。
霜雪忍不住抿唇,这人怪会想招,还伤了命根子,堂堂一个镇国大将军,说起谎来顺口得很。
她偏不拆穿她,非说不在乎,看对方还有什么办法。
小田舍奴,十几年前打翻母亲留下的霁色花瓶,气得她直哭,长这么大都还没那般哭过,现在想起来都心疼。
可此时却是柔情蜜意,那个寒冷的冬天,由于有了对方,她才懂得哭,学会笑,自从母亲走后,说出口的第一句话竟是——“哪里来的小田舍奴,还不快就地正法!”
眸子里全是泪水,顺着洁白脸颊簌簌而落,雾蒙蒙地盯着眼前的小儿郎。
对方也不知所措,立刻扔掉手里弹弓,俯身去捡碎在雪里的瓷片,一边慌忙道:“我——我不是存心,刚才看见隻鸟儿,哪知不小心打到你的花瓶。”
掏出帕子,将那些碎片放好,又小心翼翼递过来,“小娘子,真对不住——我给你再买一个吧。”说着忽然嬉皮笑脸,一双桃花眼弯弯,“幸亏没打到你。”
她见她竟笑了,越发气不打一处来,怒火中烧,一把夺过那裹着帕子的碎片,“你还不如打着我,这个瓶子天下独一份,说赔——如何赔!用你的命来偿。”
不过个瓶子而已,再贵重也比不上一个人的命,对方也不乐意起来,“无论多少银子,我赔就是,动不动拿人命说事,小娘子未免过分!”
过分——她长这么大还没听过这两个字,气得浑身哆嗦,“人命如何,又不是我的命!上至天子,下到贫民,做错事就要受罚!你——你从哪里来!”
“我!乃伶人之子,等过了春,没几日就回江南。”
“伶人之子!”她哼了声,语气带上轻蔑,“不老实在梨园里唱戏,拿着弹弓跑到这里作甚!还口口声声要赔,你有银子吗?”
眼前人蹙起修长的眉毛,“我有没有银子是自己的事,不劳烦小娘子操心,明日就拿来。”
显然是厌烦了,原本的歉意由于她态度傲慢也荡然无存,转身便要走,霜雪哪里肯信,伸手去拉,还没挨到对方,整个人却被腾地环住,她身娇肉贵,根本不是这个小田舍奴的对手!
心里害怕,正想坦白身份,冷不防已在人家怀里,抬头迎上一对揉碎金子的眸子,她屏住呼吸,喊道:“大——大胆!”
对方完全没搭理,隻拉起她的手,满眼看傻子的神色,“你没事吧!不知道帕子里有碎片啊,还握得那么紧,看——都流血了,疼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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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花落(六)
苏涅辰快天明才回到府中,路过梨花苑,发现母亲屋里的灯亮着 ,她迟疑一下,走进去。
苏夫人的大丫鬟念绮站在屋檐下打哈欠,艳红指甲水葱般长,瞧见三公子,顿时打起精神, “公子来了,夫人正在屋里念经呐。”
苏涅辰点头,问:“用早饭没?”
念绮一边挑帘子一边回:“还没,夫人喜欢等天亮了与二小姐一起吃。”
她离家太久,早就不熟悉母亲的习惯,没搭话,绕过松梅竹花罩,瞧见对方正在佛龛前翻经书,索性停到座屏边,默默等苏夫人念完,乖得像隻猫儿。
阳光透过花窗洒下,一点点落到眼皮上,她困得半垂着眼帘,半晌打个激灵,瞧见母亲已走过来,将风罩给自己披上,“天冷小心身体,刚回来就熬大半夜,让人操心。”
苏涅辰笑着拢拢衣襟,“母亲怎么忘了,孩儿可是在大漠荒原长大,这点辛劳算什么!”
苏夫人心疼地蹙眉,“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如今与我在一处,就要仔细身子。
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生下来就被扔到练兵场,没过上一天安稳日子,目光流连在对方的紫金外袍上,虽是华贵俊美,到底是男子衣裳,莫非涅辰要一辈子女扮男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