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
不由得伤心。
苏涅辰唇角弯弯,伸手搂住夫人瘦削肩膀,她生得秀挺,身材修长,比父母与姐姐们都高出许多,也不知像了谁,如此得天独厚。
身影挡住屋外渐渐刺眼的阳光,柔声劝:“母亲别操心,孩儿这次多住段日子,就按着最娇贵的活法,好好养上几天。”
说罢笑起来,像隻漂亮的凤凰,神采奕奕。
倒是个没心没肺之人 。
“唉——”苏夫人叹气,忧愁总也没个完,“又在打马虎眼,当我不知道背地里那些事,你二姐早就愁眉苦脸来找我了,亏你想的来,用这个理由退亲,有没有用啊?”
苏涅辰正摸不着北,实在搞不懂十七公主性子,竟连残了的干元也肯嫁,好奇地问:“母亲一直在京都,可听说过这位公主,到底什么样的人?”
满脸认真,惹得苏夫人还以为她临时改主意,想攀这门亲,“什么人!”兀自走到榻边,坐下道:“不就是皇帝最喜欢的女儿,太子亲妹妹,天下最美的女子,怎么——莫非我儿动了心?”
“哪里的事,我都没见过公主,实话给母亲招了吧,孩儿的办法根本不管用,公主今夜让柳贵妃带话,说半点儿不介意,看来以前宫里传不同意婚事,也是假的。”
她无奈地靠在花屏边,发愁得很。
苏夫人也意外,公主竟连这种事也无妨,看来此次招驸马,在劫难逃。
两人一时顿住,相顾无言。
若是老将军仍在,凭着半生为楚月浴血奋战,私下里对皇帝讲明实情,大不了销官削爵,还有一线生机。
但此时涅辰年轻,家里也没有说得上话之人,如何能不愁。
半晌还是苏涅辰先开口,“母亲,要不——就先应允亲事,既然已经说了孩儿身上有伤,总可以搪塞几日,只要不圆房就成,如今边境不稳,早点回去便是。”
“只怕你走不了!”
她摇摇头,极有信心,“那边都是苏家军,换谁也不好使,肯定还要孩儿去,咱们楚月的公主地位极高,历来休夫的也不少,日子一久,公主肯定后悔,便会放过我了。”
苏夫人无奈地苦笑,仔细寻思一番,也没别的办法,隻得认命,“罢了,你一向机灵,婚后可要仔细,十七公主毕竟尊贵,所谓伴君如伴虎,出不得半点差错,据说这位公主性子冷,恐怕不好相处。”
原来是个冷美人啊!刚刚好——苏涅辰随即松口气,她最不喜欢冷冰冰之人。
只要不生出情分,便好脱身。
皇帝那边等得急,公主既然应允,旨意很快便到了苏家。
大婚订在冬至,最欣喜若狂的就属二小姐,本来她的婚事在前,如今为了给三弟与公主让出空闲,直接推到来年开春,但雪宁心里高兴,苏家这么多年埋头苦干,总算熬到一条青云路。
秋已过,冬来早,十七公主与苏少将军大婚之日,成为楚月寒冬里最隆重的盛会。
满街人群喧闹,爆竹响天,震得枝头落雪飘散,梅花下坠着红纱灯笼,青松上挂满红绸翩然,夕阳西下,一片火海似地燃烧,整个京分外妖娆。
宫中的霜雪公主身穿大红喜服,站在海兽纹铜镜前发了会儿呆,看自己一双眸子含情脉脉,神色恍惚。
好怕还是一场梦,可能她早就已经死了,这只是不甘心的魂魄做梦而已。
可是心口在跳,强劲有力,充满喜悦。
鸾凤金步摇在烛火下摇曳生辉,光影落在织金娟红大袖对襟衫上,荡得人眼微闭,公主红唇弯弯,瞧天边渐渐收起最后一抹霞光,情潮翻涌。
过会儿就该见了吧!
小田舍奴。
陪嫁侍女暖莺与寒艳禁不住对视一眼,晓得殿下今日欣喜。
大将军府,苏捏辰正坐在玫瑰椅上,让左右丫鬟好一顿折腾,洗漱穿衣,梳发施妆,她困得直打哈欠,半晌睁开眼,看铜镜中的自己和隻红蜡烛般杵在那里,挑了挑眉。
“这个,各位姐姐们——”指尖挡住槿菟伸过来的手,对着翠玉粉盒无奈地笑了笑,“我又不是新娘子,画什么妆!脸像刚从面缸里爬出来一样,到时吓坏公主!该当何罪。”
三公子长了副好眉眼,一喜一怒,哪怕发火都不讨人嫌,几个丫鬟非但不怕,反而捂嘴乐。
槿蔻身为夫人的贴身丫鬟,身份自然比别人尊贵,笑道:“公子此言差矣,今日是新婚,都说人生大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怎么能不盛装打扮呐!和新郎新娘有什么关系。”
说罢丫鬟们一拥而上,苏涅辰左挡右拦,虽有一身好武艺,可也不能对女子们动手,最后隻好乖乖就范。
她压住火,受折磨般收拾妥当,不成想烦心事才刚刚开始,带队入宫,迎亲拜礼,在整个京都的注视下完成大婚,一直闹腾到深夜,比在战前衝锋杀敌还累心。
还没完,还有喜宴。
少将军欲哭无泪。
饕餮美食,琼脂玉露,她也是味同嚼蜡,听着耳边的熙熙攘攘,隻想快点结束,周围聚集的人却是越来越多,苏涅辰反正推不掉,索性放开。
来者不拒,一杯杯烈酒入喉,喝酒喝出清水的架势,兴头上还自斟自饮,吓得对面人不敢冒犯,郝自康趁乱夺下酒杯,扶她到廊下休息,“将军,悠着点啊,大喜的日子,怎么搞成那个——借酒消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