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
态度不好,她从昨夜就一直惹她心烦,想来公主隻想找个好人家托付终生,又有何错,才跟着自己一日就受不少委屈,苏涅辰自知理亏,还是端起热茶。
“殿下,哦不,夫人,这茶里加了我从西域带来的奶酥,与以往味道不同,你尝尝。”
霜雪不回头 ,从散着光晕的镜子里瞧对方,“西域来的——西域的东西自然都好了!”
话里有话,苏涅辰也不傻。
她把玫瑰椅往前拽了拽,问:“夫人是不是想知道玲珑的事?”
“我算什么,哪配知道将军的事呐!”霜雪撂下金齿梳,话一出口连自己都吃惊,是人都听得出在闹脾气,还是小孩子要糖吃的那种。
脸腾地红了,拿起手边胭脂盒,翻来翻去。
苏涅辰把梳子放回妆奁,勾头来看,“人常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的事都可以告诉夫人,只怕无聊,你不愿意听。”
“你不说,怎知我不爱听。”
霜雪扭过头,正迎上对方一双桃花眼,怔了怔,离得如此近,瞧着越发情丝万缕,她想不出她驰骋沙场,红衣溅血的样子。
分明是柔情似水的多情种。
多情种,她更气了。
“恐怕是将军不想说,故意找借口。”又别过目光,继续摆弄那个遭罪的胭脂盒子。
苏涅辰笑笑,闹别扭的模样挺可爱,想说又要藏,偏让人来猜。
她就从来没这种时刻,直话直说,懒得拐弯。
“夫人,玲珑是几年前在塞外救回来,那会儿她小,无父无母,我就带在身边,别的也没什么。”
“还是你的丫头啊。”她睁着双杏仁眼瞧过来,试探道:“看上去就乖巧,也聪明。”
苏涅辰摇头,“我可没收她做丫头,当做小妹妹吧。”
楚月身份等级森严,一旦成为奴就再也做不了良人,霜雪明白对方的意思。
“那以后也就是我的小妹妹了。”
她竟并不生气,神色明媚起来。
苏涅辰忖了忖,虽已成婚,但没想过与对方白头偕老,一直以为十七公主骄纵,可此时的一举一动,天真无邪就像个孩子,让人心里闹腾。
“夫人,你说这屋内还有没有公主?”
她抬眼望着她,不知为何要这般问,却又压不住想说。
才讲过就忘,“你说呐。”
“有件事我不明白。”苏涅辰叹口气,“既然屋里没有公主,又哪里来的将军呐?”
霜雪哎呀一声,知道失言,刚才唤了好几次将军。
她不吭声,感到火辣辣目光落在葡萄海兽镜上,又一缕缕全映在自己脸颊,看就看,还非得透过镜子瞧,故意拿起一边绣棚,低下头。
娇羞的模样像副画,苏涅辰记不起在哪里瞧过,她说不出溢美之词,只能痴痴地望着,目不转睛。
霜雪胡乱戳了两针,不知身边人发什么呆,又怕看出自己绣得一塌糊涂,扔下棚子。
“你傻了!”瞥了一眼,火红的新郎服刺得她眼热,嗫喏着:“我——不善女红,但以后可以学。”
女红——苏涅辰压根没注意,哦了声,“夫人没必要学这个吧,那么多丫头都会,苏府的绣工不够还有宫里,再不济,江南绣坊肯定成。”
“绣的了衣裙,绣的了荷包嘛,绣的了腰带!”她娇嗔地看一眼,苏涅辰扎了条金麒麟腰带,上面除了几个玉佩再无它物,心里总算舒服些,抿唇道:“先从荷包开始吧。”
苏少将军才反应过来,这是要给自己绣荷包,“夫人,我——”
她想坦白从宽,可苏家上下那么多口人,又把到嘴边的话压下去, “今早本想把玲珑送出城,没想到那个丫头又跑回来,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
突然又开始赔礼,霜雪嫣然一笑。
她将她绽满缠枝纹的衣领理了理,柔声细语,“夫君,从此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无论什么事,只要与我说清楚,为妻都能理解。”
一字一句,听得出真心,苏涅辰越发内疚。
“公主,臣其实配不上——”
“诶!”霜雪撅起嘴,“又错了!”
“天下那么多出色的干元,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比楚月最年轻的护国将军还好吗?”
苏涅辰轻笑,“夫人不知,那都是场面上的漂亮话,我常年驻守边关,每次出征都生死未卜,两军对垒,战死也还罢了,若成为伤残,难道夫人要照顾我一辈子吗?”
一番话说得霜雪心揪,她不敢想象她会受伤,好似疼在自己身上,“别胡说,我夫君吉人天相,定可安安稳稳,长命百岁,就算——就算有那么一天,我也陪着你。”
“公主——”
“是夫人。”
苏涅辰无奈,垂下眼帘,她比她高出一头,那些潋滟波光便从眼底荡出来,更近了,凌冽信引扑面而来,惹得霜雪两颊绯红。
“怎么,又反悔啊,不愿意叫夫人!”
心慌慌,对方靠这么近,都不知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