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
想张口劝,却说不出一句话。
昨晚发生的一切荒唐至极, 再后悔也抹不掉,万念俱灰, 大将军, 十七妹, 如今连唯一真心对自己的人都被她伤到,以后——还有谁能留在身边。
不只傻, 还很坏, 灭了良心,起了贪/欲。
竟相信上官梓晨的鬼话, 若对方撒谎,她要如何自处,还好大将军性子稳,及时逃出摘星楼,没铸成大错。
她难道真想与她一晌贪欢,不计后果, 情意虽有,还不至于迷乱心智。
其中夹杂太多情愁, 厌弃自己, 艳羡十七妹, 想探听母亲死因,还有这场无法逃脱的大婚。
前前后后,如一张巨大无边的密网,将她紧紧圈住,甩不开,落不下,无路可走。
“殿下,感觉好些吗?摔得疼不疼,都怪奴婢粗心,昨夜不该让公主自己出门,万一摔坏了,今天可怎么办,奴一百个头都不够砍啊!”
樱雪还在掏帕子抹泪,乐姚思绪飘离,好大会儿才反应过来,明明睡在摘星楼,又看到上官玉林,对!没错,肯定是上官侍郎,可此时却回到寒月宫,对方又在哪。
她勉强撑住榻边,半直起身子,问:“你说什么,我都不记得。”
樱雪连忙停住呜咽,小声道:“公主昨晚在洗清秋里摔倒了,幸亏上官侍郎早上瞧见,才把公主送回来,侍郎说公主没事,只是吓晕,让奴守着,不要惊动外人。”
一边又埋怨自己,“都是奴婢粗心,昨晚也想去找公主,可是来回也没见到啊,奴晓得殿下心情不好——”
猛地噎住声,怯怯低下头。
乐姚哑然,自己真不愧是个笑话,众人都晓得她心绪不佳,可不是呐,龚逸飞什么人,花名在外,赌博吃酒,公主不过是皇家用来笼络御史台的物品。
仅此而已。
“知道了,我没事。”她淡淡道,躺回榻里,“你下去吧。”
樱雪没动,支支吾吾,“殿下,时候不早了,还需穿衣打扮,一会陛下可能——就来了。”
乐姚叹口气,今日是她大婚。
没办法,隻得又起来,瞧屋内升起一层迷离薄雾,窗外白得发亮,映上花屏,倒比半明半暗的烛火还显眼。
“下雪了吧。”樱雪好奇地往外瞧,脸上泪珠还未干,眸子又全是小女孩的新鲜了,“哎呀,殿下,下雪了。”
小雪时节,总该下雪。
但不知明年下雪时,她又身在何处。
一场大雪,若棉絮翻飞,忽地落满京都。
栖凤阁内的人睡得也不安生,苏捏辰本就中蛊,才恢復又贪/欢,心里还惦记十公主的婚事,早早便起床。
抬眼尽是白茫茫,细细密密覆盖庭院,她裹好斗篷,瞧着步步锦窗外的冰雕玉琢,微微失神。
霜雪披着外衣,轻手轻脚走过来,伸手环住对方的腰,哼了声,撒娇,“你现在就准备出门啊,斗篷都穿上。”
苏涅辰笑笑,伸手拽她的手,侧过身,把人搂在怀里,用宽大的斗篷拢住,只露双眼睛,“手好凉啊,怕吵醒你才在外面站着,怎么又醒了。”
霜雪身子暖和,心情也好,抬头道:“驸马心里有事,睡不好,我能安心嘛。”
“你又想太多,我哪有事。”
嘴上这般讲,眸子却不听话,暗波荡漾,她还能不了解她,驸马心肠软,又在琢磨今日大婚,想问自己又不敢,怕惹人生气。
霜雪将头靠在对方臂膀,心里不舒服,冬日对她而言也不寻常,上一世就是在寒天冻地时自缢,芳魂飘荡,魂飞魄散,眼底落尽白雪皑皑,如今回来,人家操心的竟不是自己。
何况两人大婚也在冬天,经昨夜那么一闹,难道她不能恼。
“我知道驸马的心思,怜香惜玉,看谁都可怜。”眼帘低垂,蝉翼般的睫毛忽闪闪,透着窗外的寒色,楚楚动人。
“公主,我早想问。”苏涅辰俯身,温热的呼吸打在她脸上,“你的睫毛怎么如此长啊!好像人家的鬓角那么长,又黑又亮。”
故意说讨巧的话,专门来哄自己,霜雪不搭理。
对方也有耐心,伸手来摸,“不会是假的吧。”
“够了。”霜雪推了下,眼尾一挑,“别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一大早站在风口,还不是操心十姐姐的婚事。”
“我是操心啊,但可不是隻为十公主。”她把下巴放到她发间,手环紧,保持着最舒服的姿势,悠悠道:“夫人,我更担心你。”
“我有什么。”她小声嗫喏。
“你啊,嘴硬心软,别管生气的时候再闹腾,心里始终顾及别人,好比这次,若是真生十公主的气,不管她了,将来十公主忧愤难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夫人于心何忍,倒时又要埋怨自己,我看着岂不心疼。”
好个巧舌如簧,虽然不会拽文词,话倒讲得顺溜,让人哑口无言。
霜雪笑了笑,偏不让对面人得逞,“驸马说错,我这个人心狠得很,隻保自己,才不会管那些多余的事,本来十姐姐的婚事就应该她自己想办法,与我何干!”
别过头,腮帮子鼓鼓地不吭声,苏涅辰识趣,也不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