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
药,天下之药不都在翰林医官院中,禁不住低语:“那我可以去问问。”
苏二小姐连连点头,脑袋像个拨浪鼓,“雪儿快去,我可等着见小外甥女。”
“还是我先见吧,姐姐,早得麟儿啊。”
两人手拉手笑,帘子一掀,迎亲丫鬟已等在屋外,二小姐盖上百子彩罗袱,扶着大丫头绫清的手走出去。
又是一番欢天喜地,初春四处新鲜景,墙角的迎春花蜿蜒起伏,抽出嫩绿的芽,鹅黄点点,最为娇艳。
十七公主兀自站在院子里,听外面震耳欲聋的鼓乐齐鸣,想起自己大婚,咬嘴唇一笑,今晚就去见丰抒羽,如果真有这种药丸,对方肯定知晓。
就连两个干元都能顺利结合,她们肯定也成,只是不知梵龙王爷与王妃有没有孩儿,怎么没听过。
应是没有吧,王爷之子就是自己的堂哥,堂姐,至少要封个郡王与郡主,怎会没影。
她想着又发愁,也不知那个小傻子田舍奴在何处呐,不会又喝酒吧。
她不喜欢她饮酒。
总能想起父皇对母后的粗暴,酒太乱性。
大婚仪式定在黄昏,初冬刚过,白日天短,日头刚落,欧阳府前的荣华街便灯火阑珊,来来往往,尽是王公贵族。
天子驾到,给足两家颜面,但并未久待,免得让人拘谨,新婚夫妻倒不得重视,自己反而喧宾夺主,隻留下承欢彰显皇恩浩荡。
苏涅辰扶着母亲在后堂安坐,苏老将军去了,家中自然由她做主,需在前边待客。
苏夫人一边与众女眷说话,一边留意门口,惦记想见之人,心不在焉。
众丫鬟侍女进进出出,桃红柳绿之间终于见到个身着曙色衣裙的妇人,被上官玉林扶到屋内,简短耳语几句,转身离开。
她细细瞧过来,峨眉如黛,皮肤如玉,虽是有些年纪,但一双眸子如春雨绵绵,举手投足之间自有风流,杏仁眼微挑,淡薄之中竟是艳光逼人,说不上的稀有美人。
苏夫人倒吸口冷气,果然认识。
没想到对方仍活着,还以为早就死在摘星楼。
那一夜大厦全倾,死的人无计其数,最该死的难道不应是眼前人——林蝶柳。
也不知是不是真名。
胸口升起热气倒流,苏夫人气得牙齿发颤,当啷一声,手中白瓷盏落地,那本是她要放回檀木桌上。
响声引来众人目光,也惹林蝶柳往这边瞧,迎上苏夫人怒目圆睁,心里轰然一塌。
数十年来不曾出门,怕的就是这一刻吧,可今日乃十七公主亲自下帖,玉林劝说不好缺席,也许她心里隐隐又想来,见到该见之人,了结这一段恩怨情仇。
林蝶柳几步向前,等丫鬟收拾妥当,弯腰施礼,“夫人,好久不见。”
对方忽地冷笑,“怎么,我与你见过吗?”
林蝶柳心虚,怯懦地低下头,不再说话。
适逢欧阳夫人过来招呼,一个是亲家,一个是新晋尚书省侍郎的母亲,都得罪不起。
“哎呦,两位妹妹说话呐,后面开席了,快与我上座。”
伸手来拉,左右分开,笑着问:“两位妹妹私下里走动吗?我整天里去苏府,也没瞧见过上官夫人,下次可要叫我一起。”
欧阳夫人出身武将名门,性子豁达,一把年纪仍旧身姿秀挺,只是脸圆润得很,天生富贵相,她夫君是个文人,最爱舞文弄墨,夫人瞧见眼晕,大儿媳是国子监祭酒女儿,也是弱不经风。
所以这二公子的婚事,她下定决心要做主,聘下苏家二小姐,性子爽利,十分喜欢,平日也就常往苏家跑。
苏夫人淡淡接话,“姐姐说的哪里话,我与上官夫人并不相识,可没脸高攀。”
林蝶柳噎住声,显出可怜见,欧阳夫人摆摆手,“一回生,二回熟,今儿不就认识了,以后还要多多走动,”
喜宴正式开始,各处欢歌一片。
喧闹之下,也有人暗自蹉跎。
林蝶柳一直瞧着苏夫人,总想抽空说几句话,却被对方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拒绝。
其实她何尝不怕,可既然已经见了,不如说清楚当年事,也好对死去的人有个交代。
正在犹豫之中,听苏夫人喊酒喝多了,太热,由丫鬟陪着去后廊下透风,不敢直接跟上,略等会儿才起身。
欧阳家后院的山茶花架边,苏夫人遣去绫清,独自遮好披子,靠在栏杆下瞧灯火下飞起的虫子。
身后响起脚步声,她知道她会来,看得出对方眼睛里的放不下,谁又能放下,但方才的人太多,她不能认她。
“姐姐,蝶柳——”未语泪先流,隻让人觉得厌恶。
苏夫人跟着将军久了,也沾染上英雄气,见不得动不动哭哭啼啼。
“有话就说,待久了不方便。”
对方噗通一下,跪在地,苏夫人吃惊,连忙来扶,“你疯了,万一让人瞧见,咱们两个都活不成,你不愿意活,我还想安度余生呐。”
蝶柳自知失态,慌得起身,“姐姐,我不是故意,我——就是如此笨。”
“你还笨——”反唇相讥,轻蔑至极,“你笨就不会害死那么多人了,依我说你才是身藏不漏,我就不明白,当初王妃非要救你,给自己惹祸,都是她笨,心肠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