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
林蝶柳点头,“对,王爷一直都是女扮男装,她乃绝顶干元,本就该登上权力之巅,可惜楚月历来以男子干元为尊,才出此下策,这件事王妃与太上皇都很清楚,太上皇也是爱女心切,所以才隐瞒下来。”
苏夫人大惊失色,手紧紧扶住栏杆,半天才自言自语,失神道:“可这一切又和摘星楼什么关系。”
“我起先也弄不清楚,后来琢磨久了,才觉出不同来,夫人你听听,摘星楼之前,先皇与上官衡肯定不知王爷是女子,否则也不至于非要杀人,只要揭发王爷性别不就成了,就连我也是那夜——”讲到这里忽地脸红,嘴唇咬得猩红,故意避过去,“我,那夜才清楚王爷性别,我想着,如果先皇以此事要挟太上皇,说他徇私舞弊,竟想立女子干元为储君,太上皇也就不好再追究。”
苏夫人大脑一片混乱,寻思对方的话又有道理,眼里不知何时也有了泪,这么大的事,如今敢和谁说。
“夫人——”林蝶柳再次下跪,低声下气,“我最后又回到上官衡身边,也是为将功补过,后面的事想必夫人也听到了。”
苏夫人叹口气,心里百转千回,先伸手将对方扶起,细想蝶柳当年不过一个弱女子,哪能与先皇抗衡。
可毕竟她害死梵龙王府那么多人,岂能轻易原谅,整个心纠结在一起,没有主意。
“你先去吧,这件事别再提,时过境迁,始作俑者都已经死了。”
林蝶柳含泪称是。
婚事普天同庆,入夜各自凄凉。
两位夫人一起越过月洞门,相顾无言,朝前堂走去,忽见上官玉林拿件薄斗篷,缓步而来。
先向苏夫人施礼,“在下上官玉林,见过夫人。”
对面愣住,瞧她眉目舒展,风姿卓绝,心里一揪,对旁边的林蝶柳道:“妹妹有个好孩儿,上官侍郎可真是一表人才。”
林蝶柳穿上斗篷,满目慈爱,“姐姐过奖,比不得大将军,才是名副其实的国之栋梁,玉林只是闲来无事,到朝堂上凑数罢了。”一边吩咐:“你去吧,别在后面,惹人闲话。”
待对方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才回头瞧苏夫人,迎上一双讳莫如深的眸子,心里明白。
她今夜已将所有陈年旧事说个便,再没有什么可怕,何不一吐为快,落个轻松。
眉目反而坦然,淡淡道:“我知道夫人的疑惑,也不必拐弯抹角,玉林才不是上官衡的儿子,而是那夜摘星楼——我与王爷的孩儿。”
苏夫人点头,林蝶柳今夜全盘脱出,连如此重大的隐情也讲得一清二楚。
这孩子虽说是笔糊涂帐,可毕竟乃冷玉麟的血脉,看那副绝美风流的模样,难怪了,谁看着能不心疼。
“你要好好对待她啊。” 苏夫人兀自说着:“唉,我也是杞人忧天,你们可是亲母子。”
“若不是为了玉林,我也不会偷生至此,等她寻到一门好亲事,我就去修行赎罪,或是——夫人要拿我的命,也可以!”
泪在眼眶,梨花落雨,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难怪王妃瞧着心软,那会儿她就说不要多管闲事,楚虬非不听。
算了吧,都过去。
往者已矣,勿留恋。
重要的是今后日子,留住身边人。
苏夫人与涅辰回府,路上唤对方到马车上坐,初春晚上寒,她拉紧对方斗篷,叹口气。
“母亲今日嫁了二姐,心里肯定难过,依我说欧阳家不错,翰林院也是个清净地,不必担忧。”
夫人点头,探头问:“公主呐,怎么没见?”
“她今晚不舒服,早回去了,公主不喜欢热闹场合,母亲莫怪。”
苏夫人笑,一脸慈爱,“哪会啊,公主够乖了。”说着挑眼瞧对方,抿唇一乐,“你别瞒我,和公主怎么回事?我看不像来假的。”
苏涅辰眉眼弯弯,以往早想给母亲挑明,又没个契机,这会儿刚好。
遂将与霜雪之事说了遍。
苏夫人恍然大悟,心中大石头落地,难得苏家有幸,竟遇到十七公主。
她心里高兴,衝散了满脸忧虑,隔会儿幽幽道:“孩儿以后在朝为官,也要多交些朋友,我看——那个上官玉林就不错,以后可与她多多来往。”
作者有话说:
解释一下林蝶柳,她没有给苏夫人说实话,故意隐瞒太子找她设计上官衡的事,不想给对方添麻烦。
另外太子对冷玉麟的死因,并不知情。
摘星楼还有秘密。
春水浓如染(三)
京都里的喧闹平息, 四处一股荼靡之气,雾水迷茫,夜深人静,宣政殿内却灯火辉煌。
满地烛火摇曳, 映出御前太监玖儿的细薄脸皮, 正直挺挺站在门口, 困得打哈欠。
三更天了,皇上也太勤勉。
迷迷糊糊之间, 瞧见一身紫金官服跃入眼帘,吓得打个激灵。
一品大员, 无论是谁, 他都要睁大眼睛。
枢密院主使承欢提盏海棠灯, 正往殿内走, 玖儿躬起身子, 舔脸来迎, “哟,主使怎么大晚上来了, 还劳烦你自己提灯,那帮小奴真不长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