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
惹得苏大将军乐不可支。
待对方走远,随手拉上门,方才捡起一块姜枣放霜雪嘴里,“夫人好本事,把身边人培养得和皇城司暗卫差不多,我看我藏一辈子都使得。”
“那你就住一辈子吧,本公主巴不得呐。”顺势靠在对方肩头,晓得人家见惯风雨,再大的事都吃得下,睡得好,倒是她自己揪心,想起玲珑,赶紧又把暖莺叫回来,嘱咐风翘去护住,如今宜静不宜动,就等着看朝堂动静。
另一边的风翘得令,不做停留,迅速赶到城外。
静水旁的梨山乃皇家夏日休憩地,后山建着不少达官贵人的私家庭院,夏日来临,满山翠鸟莺啼,万花嫣然。
按照公主指示,直接来到南面半山坡的一片梨花深处,白墙绿瓦盖的正是郝家别院,不好从正门入,两三下跳入墙内,看守之人并不多,显然也不想招摇。
顺着长廊行走,绕过一水荷花池,假山上开出牵藤引蔓的香草,绿油油落下阴影,她走在其中,顿觉凉爽,抬头一瞧,竟觉脆生生可爱。
忽听不远处有人,腾地躲到假山后,看着两个穿红戴绿的丫头嬉笑颜开,穿花而过。
长出一口气,居然差点让人发现,自打来到皇城司,前后不知办过多少棘手之事,从没分过神,今日竟被这娇媚盛夏迷住眼。
她胸口的一颗心怦怦跳,不知哪里出岔子,遂施展轻功,来到后院,月洞门边瞧见小丫头无聊地站在廊下,柳绿色衣裙角晃悠悠荡在微风里,旋转出一袭流光。
那流转的金光落到自己心口,方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今日的心神摇曳,倒底为何。
说起来足有好几个月没见,以往都缠着自己练剑,天天不停。
闹得她想躲都躲不开。
她的手,不自觉滑到腰间,碰到缠枝紫金鸾凤剑鞘,这是义父留给自己的传家宝——鸳鸯剑,双剑鞘里却只有一把,另一把不知所踪。
精致轻巧,削铁如泥,玲珑从第一次见到就喜欢,不只一次要过,护身之物自然不能给,但暗地里又给小丫头锻造了把,一模一样,准备给对方的时候,人家却随大军出征。
前线战事惨烈,她没去过也晓得,虽然大将军会护住小丫头,倒底刀剑无情,让人牵肠挂肚。
尤其在得知苏涅辰出事后,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她早已习惯陪她练剑,听她叽叽喳喳,输了就耍赖,累了便哼哼唧唧,满口叫着风侍卫,风侍卫——自从义父离开,再没有与人这般亲昵过。
她按部就班的生活,总是躲在角落里的蝇营狗苟,忽地一下子豁然开朗,阳光很美,鲜花缭绕,她瞧着她,明媚骄傲,天不怕地不怕,如长在草原的蔷薇花,迎风飘扬。
瞧着久了,不觉得也渴望那份光,能耀在自己身上,感受着那丝丝缕缕的暖洋洋。
三月春,五月媚,纵使铁石心肠也会化。
若是小丫头死了,人世间一下子又变成暗夜的黑。
她不得不承认,确实十分受不了。
番子若是真杀掉小丫头,她一定去参军,荡平草原,替玲珑报仇。
思绪飘得远了,鼻尖飘来雪客的香气,那样香,她抿唇笑起来,自己都没意识到。
知道人家蹦蹦跳跳,正往身边跑。
“哎呀,风侍卫——”玲珑上气不接下气,睁着双狐狸水目从廊下飞奔而来,适才看见月洞门前立着个人,直衫箭袖,身姿挺拔,心里吃惊,院子内不让进人,这位就堂而皇之晾在那里。
能是谁!不是大将军就是郝自康。
待来到近前,才发现居然乃风翘。
她满眼带笑,伸手拉她手腕,“风侍卫,我可想你啦。”
说者无心,就像在和一个久未瞧到的小宠物讲话,风翘心跳了下,没搭话。
人家也不需要她接话,自己就能继续,叨叨个不停,“风侍卫,是不是公主让你来的啊?肯定是,你自己才不会想着来瞧我,哦,不对——就算你想来看我,也不知道地方啊,还是要公主告诉你才行。”
你怎知我不想来——
她顿了顿,还是没把这句话讲出口。
“不管怎样都好,你来了就成。”小丫头想得开,歪头笑眯眯,离得太近,一支珠翠蝴蝶簪点在发髻间,就快碰到她的下巴,听对方兴奋道:“我在院子里快闷死,终于有人说话,还能抽空练个武,活动一下筋骨。”
风翘想起腰间的鸳鸯剑,嗯了声,顺手拔出一柄,只见寒光闪过,艳阳下泛出耀眼金光,小丫头被刺得眼睛一眯,又迅速睁开,眸子里全是抑製不住的欢心。
“好剑啊,看这利口,真好看!”
别人都是见到珠钗宝物才露出的神色,偏小丫头是为了把剑,可她心里又实在觉得可爱。
“喜欢的话,就给你。”轻轻地说,刻意隐瞒自己是专门为对方製的剑,“反正我身上有两把。”
玲珑早巴不得,当仁不让拿过来,挥舞两下,“多谢,多谢,风侍卫待我真好,天下最好。”
眉飞眼笑,脱口而出,不晓得听的人闹腾,天下最好——能比大将军还好!
忽见小丫头晃了几下,又腾地停住,眉头紧锁,“哎呀,这剑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