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阿兄?”段简璧心?下担忧,疾步朝书房去了?。
书房内七八人,却安静地落针可闻,所有人都一言不发,目不转睛望着?医官行针用药。
裴宣重伤,之前在营中本已好转,却不知为何病况突然?急转直下,军医言须速回京城,有一味贡药或能相救。贺长霆遂带人连夜赶回,让赵七护送先?行回府,他则亲自入宫请了?医官和贡药。
药效确实不错,医官医术也妙,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将人救的醒转来。
除医官之外,贺长霆和赵七离得最近,段简璧安安静静站在晋王斜后方半步远的地方,屏气凝神望着?裴宣,替他捏了?一把汗,见他睁眼望来,心?神一松,眼睛便对他弯下来。
裴宣忽然?咳嗽了?几声。
“将军忍着?些,不要牵动脏腑受累。”医官嘱咐道。
“他怎样了??”贺长霆问医官。
“醒是醒了?,但能否平安脱险,还得熬过这几日再看。”
贺长霆微颔首:“你这几日便住在这里,好生?照看。”
又?看回裴宣,问医官:“他可能吃饭?”
医官答:“可以吃些流食。”
贺长霆点?头,想到房内士卒皆是随他夜以继日、马不停蹄赶路,至今未用晚饭,定是饥饿困顿,正要差人去吩咐厨房做饭,一转头正对上王妃明亮的眼睛。
“我已吩咐过厨房,这会儿应该差不多好了?,让将士们先?去用饭吧,只?流食可能做的慢些,我再去催催。”段简璧柔声说罢,转身去了?厨房。
贺长霆望着?她背影怔了?下,倒没想到她会善解人意,虑想的如此周全。
裴宣也望着?那?在月色中行远的背影,听赵七意在提醒的咳了?声,才?收回目光。
贺长霆看了?赵七一眼,问:“你也不舒服?”
赵七故意轻咳了?几声,模凌两可。
“你带兄弟们去吃饭吧,这里我先?守着?。”贺长霆道。
赵七点?头,又?不放心?的看了?裴宣一眼,转目见王爷奇怪地盯着?他,怕露出马脚惹王爷生?疑,不敢再留,带着?其余几个士卒退下了?。
“王爷,我有话想跟你说。”裴宣看看房内仅剩的医官,示意他回避。
医官识趣,道句:“下官门外候着?。”
房中只?剩贺长霆与裴宣二人。
裴宣自知此劫凶险,生?死难料,方才?醒转,一眼望过去竟又?看到了?熟悉的面容,和之前无甚差别,她依然?是紧张地守着?他,望着?他,看到他睁眼,欢喜欣慰地笑弯了?眼睛,让他一度生?了?错觉,以为她如他期许打算的那?般,是他的妻子了?。方才?情景,多像一个妻子守着?受伤的夫君。
但他很快意识到,他恍惚了?,冒犯了?。
他不该去看她,更不该追着?她的身影。
不能让她因他的恍惚和冒犯,再被王爷责难。
可又?如赵七所说,这事总归瞒不下,王爷一旦知晓王妃娘娘自东武城进京,很容易便能猜到他们的关系,彼时他若已不在人世,不能替她求情辩解,怕王爷会自责,而她也不能好过。
与其等到这个结果,不如他提前说与王爷,嘱咐他好生?对待王妃,不要因那?些过错苛责她,他相信她没那?么坏,只?是被这京城浮华迷了?眼,没有选他而已。
“王爷,我有一事,不曾向你坦白。”
裴宣决意说出来,但那些话?压在心里太久,真要吐露又是如此艰难。
贺长霆见他沉默又沉默,联想之前他与赵七洛水林中幽会,而方才赵七出去前也是恋恋不舍,想他二人之间概有些非同寻常。
这事?要坦白,确有些难以启齿。
贺长霆遂先开了口:“你放不下赵七?”
裴宣目光一滞,定定看着晋王,他怎会放不下赵七?
寂静片刻后,房内又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贺长霆不想惹裴宣情绪激动,忙道?:“这事?不必向?我坦白,我和?赵七只是单纯的兄弟关系。”不影响也不介意他们的亲密关系。
为?了安抚裴宣,贺长霆又道?:“以后,不让赵七做我近身翼卫了。”
裴宣强忍着咳嗽的欲望,一字一句地澄清:“我和?赵七,也只是单纯的兄弟关系。”
贺长霆看着裴宣不说话?,怕他以为?自己?不信,愣了一息后,非常严肃正经地颔首,“嗯,我信。”
越描越黑,裴宣不想再管这事?了,正色说道?:“我要说的事?,与王妃娘娘有关,请王爷听过之后,无论如何不要责难王妃娘娘。”
贺长霆目光微微一动,安静等着裴宣的话?。
“我曾经动意求娶之人,就是王妃娘娘。”
贺长霆面色没?有一丝波澜起?伏,连目光都滞住,站在那里如一尊没?有魂魄的石像。
“王爷,我今日坦白,并非不甘心,也没?有再抱其他希冀,只是不希望日后你知晓这件事?,心中难安,更不希望你因这件事?,和?王妃娘娘生了嫌隙。王妃娘娘没?有做错什么,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我没?有表露过心迹,王妃娘娘也不曾承诺嫁我。”裴宣解释说。
贺长霆看着裴宣,长久的沉默之后,终于说了一句话?:“元安,你还记挂着她。”
这样的生死关头,裴宣还记挂着她,怕日后事?泄她会受责难,特意为?她求情,裴宣很清楚,只要他嘱托,他没?有不应之事?。
但事?情真如裴宣所说,是他一厢情愿么?
王妃若果真对裴宣无意,怎会亲手为?他裁制四季衣裳,怎会送他平安无事?牌?
裴宣失去联系的那段日子,是和?王妃待在一起?吧?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虽一无所知,却也似乎并不难猜。
救命英雄和?落难美?人,除了两情相悦,还能有什么故事??
王妃为?裴宣侍药、庖厨、裁衣,裴宣守她,护她,甚至藏着她,不舍得叫兄弟们看去她相貌。
她那般姿容,表面看那般乖巧柔软的性情,凭哪个男子会不心动?
“元安,你就没?有怪过她么?”
贺长霆目光沉沉的,看着裴宣说:“那日绣楼下,你明明也在。”
贺长霆曾疑惑,裴宣中意的那个姑娘,究竟因何抛弃裴宣如此?良人,另择新婿?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父母之命不可违,身不由己?,无可奈何,单单忘了是那姑娘贪图富贵,另谋高就。
他以为?那姑娘和?裴宣两情相悦,不会轻易更改心思,不曾想,是他低估了她追逐繁华的虚荣心。
裴宣沉默,他起?初是有些怪阿璧的,怪她选了王爷,可他更怪自己?,是自己?不够强大,不能叫她死心塌地。
“王爷,绣球择婿,不是她能掌控的。”
贺长霆不辨情绪地笑哼了声?,裴宣到现在还在维护她,甚至不肯以恶劣的想法揣度她。
“元安,那日我们为?何会到绣楼下,你也该清楚,不是偶然,是有人故意引我们过去的。”
“至于那绣球要抛给谁,王妃能否掌控,你和?她也曾相伴一段日子,该心知肚明,她有这个能耐。”
她若没?这个指哪儿打哪儿的能耐,又怎敢公然绣球择婿,将余生交与一场未知?
“元安,她值得你如此?么?”
一个见异思迁、贪慕虚荣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