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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生继续迟钝的没有观察到刘恆的气息变化,一想到即将到来的自由自在和理所应当的安全,而笑得无比发自肺腑的喜悦着拱手:“有望豫章相遇,小侄一定扫榻相迎。”哇哈哈,遇个鬼啦,见完二叔他就四处云游,一辈子都见不着~啦啦啦~
好吧,回忆往昔,刘恆正式确定,这小老鼠是当他瘟疫了?找到机会不是躲就是逃?
不见刘恆回答,云生不解的抬起眼,却正对上一双锐利冰冷的鹰目,浑身打了哆嗦,这才非常粗线条的发现马车内的气氛已经降到了零度以下……啊啊啊,他说错了什么啊?怎么刘大叔说变脸就变脸?
哚的一声闷响,一支利箭竟然穿透了马车壁,扎了一掌距离进来,正杵在云生和刘恆对视之间……云生吓了一大跳,凤眼瞪得圆溜溜的,瞬间变猫瞳,并且显露出——原来刘恆是发现有刺客,才会如此冷然——的恍然大悟。
刘恆彻底无语的盯了云生一眼,为那双圆滚滚的猫眼想笑,又为他的领悟而不知如何感叹。此刻也不是可以感叹的时候,第二支羽箭戳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将云生一把摁倒,冷道:“不要乱动,趴好。”接着拔下马车内悬挂着的,云生以为是装饰的利刃,撩开门帘出去。
马车行径并不稳当,随着攻击而摇摆弧度又大又混乱,刘恆一出马车,便再也没有人对马车进行攻击,云生抱着脑袋抬起头,自晃荡的门帘看出去,却见刘恆一手执着缰绳,一手挥舞着利剑扫开飞来的箭羽。
赶车的挂了,这是云生的第一结论。刘恆后背空虚,这是云生的第二结论。
四下张望马车,竟然没有任何可以当盾牌的东西,有口锅也好啊!云生无法,隻得抓起两个坐垫就踉跄着爬走出去,直接背靠背的抵在了刘恆身后,举起两层坐垫挡在胸前,只希望这草席编制还加了棉的垫子足够厚。
一感觉到背后的温度,刘恆就皱了眉头,“胡闹,躲进去。”厉声呵斥,他根本无法照顾这小子,赶车的车夫已被射死,暗卫显然已被缠住,他单手纵马单手御敌并非轻松。
云生紧张的眯着眼在黑暗中找可能的袭击,“马上就好。”刘恆的身份他猜不出,可一定尊贵得不可能没有暗处的护卫,小说里都有的嘛,什么死士暗卫之类的,怎么还不出现?
刘恆忽然觉得安心,空旷的后背被人保护住,可又觉得很无奈,为什么小老鼠总是会做出这样不吻合他胆小如鼠性格的事?隻得道:“那你小心。”
云生吞咽一下:“好。”连声音都在打颤了。
暗处有打斗声,刘恆操纵着马车在街道上狂奔,射来的箭羽不是被他的剑劈开,就是被躲开,连云生都在努力保持站立姿势中胡乱挥掉了几支。
当马车停止在刘恆别院门口,已经不再有袭击。
别院内的健仆已守在大门处,见刘恆归来,立刻上前保卫。
丢开缰绳,刘恆跃下马车,转身抬头去看云生,“尚好?”本想打趣,却在见小老鼠一脸被吓坏又强忍镇定的模样,心莫名的揪了一下。
云生还拿着两个坐垫呢,左边的一角还斜斜扎着两支箭。喀啦喀啦的扭过头,再喀啦喀啦的低下来瞧刘恆:“结束了?”连声音都是卡卡的。
刘恆的眸色沉了沉,浑厚的嗓音柔和了许多,“结束了。”见云生还杵着不动,挑了挑眉。
云生这回尴尬得脸都涨红了:“我、动不了了……”太过绷紧,要在疾驰颠簸的马车上强行站稳,现在他全身都是僵硬的。
刘恆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孩子恐怕之前一生的时光都没有过如此又是野兽又是刺杀吧?突然涌起的怜惜,让刘恆亲自伸出结实的双臂,先拽掉坐垫,再握住云生的腰,要将他抱了下来。不盈一握的过分纤细让刘恆不动声色的再瞄了眼云生的喉结。
破空而来的利箭突然如流星般朝着刘恆后脑射来。
众健仆搏命抵挡却错过片刻。
云生呼吸一窒,也不知打哪儿来的力量和衝动,猛的往前一扑,竟是要以身挡箭了。
刘恆动作也是反射性的,一把将云生揽入怀,右手顺势往后一拦。
云生分明听见了那箭簇扎入皮肉的声音,噗嗤一声,比他听过的任何声音都让他寒毛耸立惊吓万分。“你中箭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里带着多少惊恐。
刘恆听得一清二楚,却只是在健仆们的掩护下,以着几乎是搂抱着云生的姿势,快步进入了护卫森严的宅院。
待入了院落大堂,确定安全,刘恆才放开云生,脱履上榻。
云生踢掉鞋履,紧张的跟着刘恆跪坐下,瞧着他右手小臂上戳着的羽箭,眉头都快拧成一条线了,“医工呢?你这里有没有疡医?”箭簇都是金属的,大夏天的得破伤风的几率很大吧?得了破伤风就一定会挂掉吧?啊啊啊,虽然刘延年看起来不太像好人,可罪不致死吧?
刘恆也不说话,就这么瞅着云生的急得团团转,瞧够了,才朝边上守候的男仆使了个眼色。
立刻有人自屏风后拐出,跪上前,察看刘恆受伤的手。
云生避让一边,可还是伸长着脑袋,紧紧皱着眉头看着,当瞧见袖子被剪开,露出鲜血遍布的手臂时,便满脸的于心不忍。当见到血被擦拭掉,烈酒浇上伤口,露出那刺入肌肉的箭杆时,精致的五官都扭曲起来了,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整个箭头都嵌进去了!
疡医动作熟练的割断箭羽,用小刀挖出箭簇,立刻,那原本平滑完整的肌肉,活生生的出现一个血肉模糊的深洞。
云生已经不自觉的发出:“嘶……”的倒吸凉气的声音了,见到褐色的药粉撒上去,这回连眼泪都快涌出来了,一定很疼吧,若是扎到他身上,怕是要疼得晕过去。
包扎好伤口,疡医恭顺行礼退去,仆役送上热汤退下。
刘恆的手臂搁在几案上,居然还低下脑袋瞧着的同时握了握拳头。
血色立刻染了雪白的布条。
云生几乎要尖叫了:“不要乱动啊啊啊啊啊……”伤口迸裂对他有什么好处,自虐吗?!
对比起云生从头到尾的惊慌失措,刘恆表情坦然自若得这伤不在他手上似的,掀起眼看着云生一脸痛不欲生,他侧了侧头,淡然问:“为何护我?”分明是那么胆小怕事的隻小老鼠。
云生愣了愣,迟疑道:“呃,舍己为人?”他哪知道为什么,身体的反应比大脑快多了……
刘恆默默品味心里那种想要无奈的叹息,忽然弯出个笑来:“明日,叔叔我怕是不能送你了。”
云生又一怔,眨巴着眼看了看刘恆那双狭长的眼,又看了看他的伤口,耷拉下耳朵,灰头土脸的咕哝:“小侄不走。”他还没这么丧心病狂的撇开救命恩人自己走人,即使是被牵连的,可刘延年救了他是不争的事实。
“恩?”刘恆挑了挑快飞扬入鬓的剑眉,深眸里泛出笑意和满意。
“待叔叔痊愈小侄再自行离开,请叔叔收留。”云生相当低姿态的拱手,同时不忘偷偷露出双瞪得圆圆的眼儿,去瞧刘恆有没有再乱来。
刘恆心情既舒坦又愉快,故意叹了口气,“若是长安的云卷怪罪下来……”
云生乖乖道:“小侄明日便去书信。”
完好的手支着下颌,刘恆懒洋洋的笑哼一声。
小老鼠眨巴着湿漉漉的双眼,内疚又担心无比的跪坐一边,哪里还有分毫要跑路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