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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外人眼中风流酝藉的无暇君子,实际上生母早逝,父亲不在京中,想来遇到病痛与难事无人可说,唯有独自忍受。

怎么这样可怜……

“没事儿,你靠吧。”江颂月轻声答应了,看着他的眼睫,借着为他捋额发的动作,飞快而轻巧地在闻人惊阙高立的眉骨上摸了一把。

没被发现。

马车悠悠驶向府邸,楠木车厢隔绝了日光与行人的窥探,只有集市喧嚷的声音从孔隙中传入。

这是一段吵闹又安静的路途。

吵闹的是外面的行人,安静的是江颂月的心。

她这一路都在偷看闻人惊阙,看他卓越的五官、白净的面庞与静谧的神态,万分庆幸着那道伤痕未在他颧骨处留下伤疤。

脸上看完了,她目光下移,不经意落到闻人惊阙的喉咙与衣襟处。

那层层交叠的整齐衣襟口,最外层是银灰色的织锦,颜色向内逐渐变浅,也愈发的单薄,贴身的那一层是无暇的纯白薄锦,只露出一点雪色边缘。

江颂月不知怎么的,越看那层叠规整的衣襟,越觉得闻人惊阙好似一颗春笋,让把他的衣裳一层层扒下,看看里面是不是鲜嫩的白色果肉。

是的吧?

他们文人个头再高,内里也健硕不到哪里去。

江颂月十三四岁时跟着宋寡妇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大多数富商都是不讲究的,吃得满身肥膘,在虚伪的笑与冒着精光的狭小眼睛的衬托下,很是令人不喜。

还有商队里强壮的护卫,说话时唾沫横飞,个个满身横肉,一手臂砸下来,能将人生生砸死。

这些人还有一个共性,就是好色。

江颂月听过许多污言秽语,早早懂得男女之事。

现在她要成亲了,她对闻人惊阙的体格没什么要求,与他那温柔的性子一般就成,或者再虚软些,她也能接受。

另外就是床榻上也要保持文雅,万不能如贩夫走卒那样粗鄙蛮横,满口污秽。

——这点应当是没问题的。

闻人惊阙最是文雅,说不准还会嫌那事低俗,不乐意做呢。

平常不做不碍事,只不过她需要个孩子继承家业,想要孩子的时候,还是得哄着闻人惊阙妥协的。

江颂月盯着闻人惊阙的衣襟处想得出神,冷不丁地,看见衣襟上方突出的尖锐喉结滚动了起来。

就如同一只盘旋成静默石块的巨蟒,耐心等待多时,在猎物毫无防备时陡然蹿动,意图捕获一般。

江颂月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掀起眼睫,直直对上一双意味难明的深邃眼眸。

闻人惊阙不知何时张开双眼,正盯着她看。

不知看了许久。

刹那间,江颂月浑身生起鸡皮疙瘩,被看穿的羞臊、难堪、惊惧等几种情绪混杂,直接让她大脑空白。

她心跳如雷,胸口急剧地起伏着,动也不敢动。

成亲

就这样迎着闻人惊阙的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江颂月看见那双幽深双目眨动了下。

她依旧不敢动,连呼吸都刻意压着, 双颊不知是憋的还是惊的,红的厉害。

闻人惊阙纤长的眼睫扇动几下,继而掩唇咳了咳,轻声?喊道:“颂月?”

江颂月不应声?,恨不得将呼吸都停住。

等?了等?,他的声?音放得更轻, “是?睡着了吗?”

说这两句话时,闻人惊阙的目光未见转移, 依然落在江颂月脸上,与她四目相对。

这么近距离地对视, 他都没看见。

江颂月心头略微放松, 极轻地吐出一口气, 竭力维持着身?躯不动,颤颤巍巍将?手抬到他眼前,晃了晃。

闻人惊阙没有反应。

江颂月提着的心彻底放回肚子里, 闭上双眼,捂着心口大喘了一口气。

等?憋着的气换完, 她再看闻人惊阙那如画的眉眼,心里埋怨他乱吓人, 又不舍得责骂,就竖起食指无声?地在他眼前训斥。

距离极近,江颂月都感觉到他眼睫扫过指腹的绒绒痒感了, 闻人惊阙也没眨眼或者转目躲避。

江颂月的指腹第三?次碰到他眼睫,他才侧了下脸, 从江颂月肩上抬起头,问:“颂月,是?你在与我?玩闹吗?”

江颂月:“咳咳!”

闻人惊阙笑?,“幸好我?未当做飞虫动手。”

江颂月的痴迷样未经暴露,心中的难堪等?情绪迅速消散,又是?那个温柔体贴的未婚妻子。

她一本正经道:“是?有飞虫,别怕,我?帮你赶走了。”

“那要多谢颂月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感觉车厢速度放缓,后知后觉外?面的声?音静谧许多。

江颂月掀帘一看,已经快到府上。

让闻人惊阙送她回府已是?不该,不好再请他入内歇脚。

“就到了。”江颂月道,“你记得回去就找大夫……”

江颂月重复说过的话,说着说着,觉得自己?有点啰嗦,刚停下,见闻人惊阙朝自己?张开手。

她没有思?考就将?手递了过去。

闻人惊阙抓住她的手,顺着指骨往上,摸到她腕上的红玉镯,道:“我?都记住了,会按你说的去做。颂月,我?有一事想与你说,又怕你不高?兴……”

江颂月头一回听他怕自己?不高?兴,新奇又感动,保证道:“你说,我?不生气的。”

“听闻近日小侯爷总去你府上寻你……”闻人惊阙揉着江颂月的手,说的很慢。

“虽说他两个月前才满十六,但到底是?个男人……我?不是?阻拦你与他人来往,是?想问你,婚前这几日可否不理会他?就当是?照顾我?的脸面了。”

一听他提起陶宿锦,江颂月猛然记起先前那阵异样的注视感,就来自小侯爷的随行侍卫。

可惜她没来得及找到源头。

江颂月素来很相信直觉,何况现在到处都在传夜鸦山匪首要寻她报复,她更应该谨慎些。

“我?不见他就是?了。”江颂月道,“待会儿我?就让人闭门谢客,成亲前再也不出府了,谁也不见。”

“辛苦颂月了。”闻人惊阙捏了捏她的手。

马车在这时停下,外?面的云翘道:“县主,咱们到了。”

江颂月先应了云翘一声?,再与闻人惊阙道:“我?回去了。”

闻人惊阙“嗯”了一声?。

在江颂月将?手抽动,要下马车时,他忽地又喊了一声?,“颂月。”

“嗯?”江颂月回头,被他重新牵起手。

闻人惊阙睁着弥漫着薄雾的双眼,向着江颂月靠近的同时,两手也轻缓抬起,慢慢将?她环住。

动作很慢,留有足够的拒绝的时间。

江颂月没动,只在阴影披头盖下时缩起肩膀,紧张得微微含胸。

闻人惊阙抱住了她。

这个拥抱很轻,蜻蜓点水一般,两人发生触碰的除了衣角,就只有肩头了,闻人惊阙甚至连手都是?虚覆在江颂月后背上的。

江颂月六岁之后就没被男人抱过了,这会儿被俊秀的未婚夫君轻柔地抱着,心里“噗通噗通”跳个不停,藏着只欢快的小鹿一样。

闻人惊阙很快松开她。

江颂月嘴角想往上翘,又要矜持,最后强压的情绪化成盈盈水光,蕴藏在了明亮双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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