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
即便尖酸刻薄的张大娘子、秋大娘子,都在心里偷偷感叹木头终于不木了。
天明,乐玖岔开着一对细长的玉腿, 朦朦胧胧睁开眼,红唇张合:“念念姐姐……”
杨念浅饮一小口, 重新躺在她身侧, 搂着她:“醒了?”
“……”
再不醒,她今天还能回门吗?
将军夫人不好当。
她严重怀疑从军的这些年杨念憋坏了。
事实也如她所想,寂寞苦旅,杨念每天睁眼是训练,躺下之前仍是训练, 不训练就有可能死,稍微懈怠就没有今天的功成名就。
军营里放假, 同袍们揣着银子去花楼逍遥,她不是在读兵书, 就是在小小的沙盘练习排兵布阵, 要么习武。
唯一的可怜的属于她自己的休闲时间,是捧着市面早不畅销的便宜话本看几眼。
她十四岁就开始想女人,想到二十三岁, 终于能名正言顺做想做的事儿, 她近来心情都很好,尤其乐玖开了荤给了她意想不到的惊喜。
杨念掌心摩挲她那段小蛮腰:“睡得怎么样?”
乐玖笑眼弯弯:“你说呢?”
昨夜杨姐姐没闹她, 她也收敛馋猫性儿, 两人相拥睡下, 一夜好眠。
知她睡得不错,杨念笑意更深:“快起来罢,不好要岳父岳母久等。”
三日回门,乐地主一大早起来在空旷的练武场练习弯弓射箭,弓箭是杨念亲手给他做的,很好用。乐夫人梳洗打扮好,指挥下人打扫院子。
院子打扫得很干净了,她犹觉不够,变着法儿的不让自己闲下来,努力找事情做。
乐镇东累了,放下弓箭坐在圆凳:“好了好了,夫人,别忙活了,都是自家人,紧张什么?”
褚英瞪他:“谁紧张了?”
她明明是想女儿了。
家里四个,三个嫁了,一个跑了,就剩下她和哭包老乐过日子,女儿不在家,方晓得有小棉袄围着有多好,出嫁的头几天,她都不好直接上河对面串门去。
起码得忍一忍,留给小年轻亲热的时间。
“老爷!夫人!小姐和大将军回来了!”
乐夫人眉开眼笑,三两步迎出去。
乐地主笑呵呵地紧随其后。
乐荆缀在最后面,左右都有丫鬟搀扶,走得不快,脸上笑容却灿烂。
长乐村统共这么大,以清水河分南北,以长乐碑分东西,乐玖乘坐马车回家,半刻钟前出发,半刻钟后,迈进乐家大门。
剪裁合宜的流金锻,挽妇人髻,眼角眉梢系弱弱风情,和在家的时候委实不一样了。
“阿娘,爹爹。”
“岳父,岳母。”
杨念俯身见礼,一袭绛红深衣,面容秀雅白净,身姿颀长,有军人骨子里难改的挺拔卓越之气。
乐地主越看越喜欢,扶她起身:“快进来!”
乐夫人牵着女儿小手笑得合不拢嘴,乐荆这时候才走过来和妹妹寒暄,听新人一口一句喊“大姐姐”,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一桌子热腾腾饭菜摆好,乐地主赶着人去洗手,人齐了开饭。
“你不进去吗?”大岭主坐在马背手握缰绳:“你已经看了她几天了。”
“不去了。”
乐琼头戴帷帽调转马头,马儿哒哒跑起来,大岭主再次看了眼乐家方向,眉宇平添一抹愁。
琼儿当年执意跟她走,她又是叛逆不羁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两人性情相投,乐琼要摆脱留在家中嫁人生子的命运,跟她浪迹江湖,殷酌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只是现在……
她二人关系有了确凿变化,她也不再是万花丛中过的红尘客,心有了归处,也想她喜欢的人重新有家。
乐琼心软嘴硬,是她看着长大的,从十四岁,到二十岁,琼儿的字是她教的,一身利索的武功也是她手把手带出来的,六年的朝夕相处,她怎么想,殷酌多少能猜到一些。
言而总之,一个词可以概括——别扭。
“你还不走?”
殷酌轻笑:“来了。”
乐家门房惑然望着骑马远行的两人。
一人戴着帷帽看不见面容,单看身形,应该难看不到哪去。
而另一人,和村里的大娘子、小娘子截然不同,一定要讲的话,她和大将军的气质有点相似,却更自由,更不受拘束,一双桃花眼,乍看惊艳,看久了,感觉不太像良家女,没大将军的正派清直。
奇怪。
“来喝酒。”乐地主举杯。
乐玖小珉一口桃花酿。
乐夫人不爱饮酒,乐荆有孕在身,诸般都要比平时注意,眼见岳父兴致高昂没人捧场,杨念赶紧端起酒杯,一口闷了。
乐镇东哈哈大笑,酒过三巡,醉意上涌,他有好多要问的,譬如婚后感受如何,对他家闺女满不满意,在长乐村住得惯不惯。
杨念一一回答,每次作答的内容都令问话的人身心舒泰。
用过饭,乐地主的问话还没结束,乐夫人嫌他话多,不好从中打断,遂扯着一对女儿回房说悄悄话。
进门,乐玖对上阿娘、大姐灼灼的眼睛,微囧:“你们干嘛?”
乐荆率先问:“她对你好吗?”
“杨姐姐对我很好。”乐玖受不了她们三堂审问的架势:“她好不好,你们不是都看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