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陆诚晃了晃神。
突然意识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以前总跟在他身后需要被保护的徐清然,已经悄悄长大。甚至不再会用仰慕和充满爱意的目光看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只剩下无情的憎恶。
“我在乎的是打不打得过吗?”徐清然忽然对着他笑了一下。
恍惚间,仿佛回到往昔当年。
可接着出口的话,却将他狠狠推入冰池:“只要能咬下一块肉,死我也不在乎。”
徐清然前世,也曾遭遇过各种各样的狠人对手。
不管是单打还是群殴,不管对面比自己弱小还是强大,他字典里从来就没有退缩两个字。
要么踏着鲜血迎向胜利,要么战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僵硬对峙间,从徐清然进来就给自己来了个精神冲击的那位后妈,忽然冲到他们身边。
她拦在徐清安面前,泪水说掉就掉:“你们别吵了,也别打了!”
“这件事不怪清然,怪我,都怪我!”
年芳四十,外表年纪像个二三十岁漂亮俏姑娘的小妈哭得梨花带雨,抬眸间就惹来万众同情。
她双手捧胸,神色哀伤:“是我带着安安嫁入徐家,破坏了这个家庭。那时候清然刚失去母亲,我不应该答应他父亲的请求,贸然过来。”
“你们也不要怪这个孩子,被夺走一切的他没有什么错,错的是我!”说着,巍巍颤颤跪下,惹得群众又是一阵惊呼。有些较为年长的,看向徐清然的眼神多了些许批判。
徐父见状,赶忙过来弯腰搀扶他的小妈:“唉,爱莲,你怎能这么说呢!说来也是我的责任,是我没考虑到清然的心情,强行要你早点进来徐家,好帮我照看这个孩子!”
夫妻俩一唱一和的,显然是想趁机替他们自己和徐家挽回形象,转移注意。
徐清然垂眸注视着近乎跪地的俩人,不仅不见任何心虚与慌张,反而承受得理直气壮,眼神清冷得宛若俯视罪徒的神明。
半晌,轻笑开口:“阿姨,你确定你要向我道歉的,是这件事?”
“而不是你在我妈怀着我的时候,爬上我爸的床,几年后带着跟我同父异母的孩子光明正大踏入徐家。还有趁我妈怀孕时找人给她下药,导致我精神池先天性受损,害她身体每况愈下最后失去工作。”
“又或是,你趁着勾搭我爸跟你出门时,找人闯进家里,杀害我妈?”
后妈猛地抬头,脸上那一瞬间没藏下的惊恐出卖了她的真实心情。
徐清然微微笑着,低头像是在看蝼蚁:“我想想,你需要道歉的事情挺多,但没有哪个是你刚才说过的呢?”
这一瞬间,就连徐父面上也滑过一丝心虚,旁观的其他徐家人,更是听得脸色大变。
不知是在惊讶徐父他们的丑事,还是为徐家的名声担忧。
陆诚听得同样诧异,期间又看了徐清安一眼,只见他呆愣愣地盯着徐清然和他父母,却没有太多的讶然。
就像是,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真相。
陆诚盯着脚边那些难以启齿的照片,庆幸他父母因为工作忙碌无法出席参与今日宴会的同时,又感到了茫然。他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心意,怀疑当初与徐清然分开的决定,怀疑……他未婚妻徐清安,是不是真的跟他想的一样完美。
另一边,后妈娇滴滴的声音里多了一丝颤抖:“清、清然啊,阿姨知道你很气我和清安闯入你的世界,但你也不能这么冤枉我们呐……”
“那要现场做个dna检测吗?”徐清然嗤笑道,身后一位提着工具箱,跟着雇用人群抵达会场的女生默默走了上来。
是之前徐清然在银龙联合医院遇见的那位,叫做林晓的护士小姐。
林晓顶住无数目光,硬着头皮说:“工具都在这里,现场马上就能出结果。”
她是个小社恐,很后悔当天恰好值班了徐清然会诊间,更后悔那天是她递的手套,让他记住了自己。以至于他在提出要求时,点名了让她过来。
唯一好处,大概就是可以参与现场直播吃瓜叭。
徐父他们这才明白,徐清然根本就是有备而来。
他今天是存心要把这场子,砸得彻彻底底,杜绝他们动手脚和找借口的一切可能。
徐清然笑问着他们:“怎么样?敢吗?”
徐父和后妈都没说话。
此时的安静,更像是一种默认,惊得周围人又是一阵喘抽气。
他又说:“还有你给我妈下药,教唆别人杀害她的事,有人手里都有证据。”
“阿姨,送你上庭,是分分钟的事呢。”
听到这里,他那位白莲后妈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可能是绷不住压力,也可能是想借此逃避。
本来欢喜参与升学宴的宾客,已经吃瓜吃疯了。
好大一桩豪门恩怨!
徐家那些分支亲戚更是气得脸色黑如锅底,很不得可以当场教训徐父两口子,也怨徐清然这么不留情面,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把这些丑事全抖上来。
徐清然的目的已经达成,肯定不会管他们怎么想。
只再叮嘱徐父:“对了,爸,还有两年多我就要到我妈遗嘱上说好的年纪。为了方便到时候的财产切割,我建议你现在就可以开始整理了。”
“我想我这几年,应该能好好活到接收遗产的岁数的对吧?”他还刻意加重了‘好好’两个字,给旁人留下印象。
这段时间徐家就得好好看着他,一旦他出了事,各种阴谋论和罪责就要落到他们头上。
做完这一系列事,徐清然才随手丢开手里的棍子,平声静气对大家说:“好了,我的祝福就送到这里。接下来的吃食环节我就不参与了,跟这几个人同桌吃饭,我犯恶心。”
语罢,转身离开了宴会厅。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喧闹,徐家头发花白的那位老家主气得心脏疼,大家吵吵嚷嚷着又去关心他的情况。宾客们则相顾无措,讨论瓜的同时,也迟疑今天的晚宴还继续了不?
徐清然走出酒店大楼,外面早已是弦月高挂的时候。前院里游荡着不少酒店的住客,亮灯的西式复古亭子内,几位优雅的贵妇正有说有笑交谈,与顶楼宴厅的氛围差异甚大。
他径直走向自己的飞行器,上车后没有立刻启动,而是又坐在驾驶座出神。
场景仿佛与刚穿越来的那一天重叠。
终于把这些破事掀出来了。
徐清然在心里想道。
准备那么多天,徐家人今晚的表情成功取悦了他。
也怪他们要面子,邀请的宾客想得越多越好。现在确实很好,知道今晚闹剧的人也更多。
徐家到底是银龙小有名气的豪门,底下的建设集团与银龙官方有不少合作,他相信那些吃过很多盐的老家伙会有及时把舆论压下的方法。
但他本来也没想着要靠今晚这样的小举动,就把他们一举歼灭。他主要是想恶心徐父、后妈和他那位继弟弟徐清安。就算这次他能逃过一劫,怎么着也会在大众,以及他在乎的陆诚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
一慌张,就会开始露出更多马脚。
露得多了,就更方便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徐清然在车上休息了片刻。
直到大门开始有着装华丽的人群,带着没吃上食物的哀丧与怨气出来,他才启动飞行车子,消失在夜空一角。
从仙女系回往沈廷煜的家,途中要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