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斥一些有的没的皮毛,不如好好考虑一番,割让元祐三?州,同本王换取兵谱与火械。简言之,宗武兄当是思量一番,是在此?处同本王生?出隙故,还是去思考如何争取火械,以回金国一举夺嫡,哪一种做法?更为?实际一些,本王相信宗武兄心中自?有一番考量。”
完颜宗武牙关紧扣,容色铁青至极,他想撂下一些狠话,但转念一想,在目下的光景之中,他失去了长贵这一个重要的筹码,在局势之上,已?然是落入了下风,再是去与赵瓒之硬碰硬,他绝对是捞不着任何好处的。
退一万步作想,为?了能够顺遂地夺嫡,他必须要借助兵谱与火械,方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故此?,赵瓒之为?他筹备的兵谱与火械,他完颜宗武是要定了的。
只不过,至于到底要不要答应赵瓒之的条件,将?元祐三?州的疆土割让出来,他亦是必定不会退让分毫。
赵瓒之不知?晓的是,其实长贵只不过是完颜宗武着手准备的筹码之一罢了,他还筹备了另外一个筹码,这是他同赵瓒之谈判的底牌,只消他一亮出来,这局势,瞬即能够扭转乾坤。
目下正确的时机还没真正到来,完颜宗武尚还不能亮出这一张底牌。
他必须暂先?佯作忍辱负重之色,混淆赵瓒之的视听。
完颜宗武明面上,仍旧维持着铁青阴鸷之色,最终只是问道:“明日谈判的时辰,可是在午牌时分?”
“正是。”赵瓒之道,他特?地留意了一番完颜宗武的容色,对方虽是怒极,但这神态之中,似乎出现?了一丝松动,好像是割让元祐三?州这一个条件,做出了一丝妥协与退让。
见及此?,赵瓒之遂是大步款款行上前,钟伯清道:“殿下要当心,下官怀疑这个三?王爷……”
“宗武兄乃是一方战神,素来便是一言九鼎,本王信任他。”赵瓒之朗声道,这一席话,自?然不是专为?钟伯清解释的,而是说给完颜宗武听的,显然是让他戴上这般一个名冠。
赵瓒之这般妄桀,以至于他忘记看到了完颜宗武的眸底一晃而过的阴鸷之色,以及嘴唇轻轻勾起了一丝诡谲的笑意。
转眼到了翌日的光景, 天尚未亮堂,酒场远隅的穹空,呈绛紫透青之?色, 天光仍旧一片昏暗。
今日的天候, 竟是比昨日的要冷上几分, 温廷安敷好胶质面具,拾掇好了一切的停当,行出隧洞之?外时?,便深刻地觉知到了朝暾牌分那寒沁沁的凉意?, 她捋了捋袖裾,一手执起了锹头,一手拽牵起了小推车, 先是照例到老劳役那头, 熟稔地打了个?照面,端水送馍好一阵儿, 麻溜地签了画押,再去跟随大队伍一同掘石。
今儿的午时?正刻, 赵瓒之会同完颜宗武进行第二轮谈判,这一场谈判成功与?否,将涉及这酒场之?中每一个?人的性命。昨夜温廷舜已然是细致地提点过了,赵瓒之?觊觎完颜宗武手上的元祐三州, 不惜在四夷馆内纵火, 作势要烧死?长贵,以?此毁掉完颜宗武手上的筹码。
但依凭完颜宗武又岂是任凭外人拿捏的软柿子,他绝对不会将元祐三州拱手让出, 因为他似是早就预料到赵瓒之会留有这一手,故此, 提前差人疏通了冶炼场的劳役,并在地底下埋藏了不少了火-药,到时?候,只消媵王逼迫他拱手让出元祐三州的话,那么?,完颜宗武必定会吩咐那些劳役点燃火-药,他要让赵瓒之不得好死。
可是,倘使?这些埋藏在地面之?下的火-药,真的被引燃了的话,那么?,后果将会是不堪设想。
疏通好了赵瓒之?与?完颜宗武二?者之?间关系,温廷安再去回溯今儿九斋分工之?事,隧洞里的事宜,她都一切安排熨帖妥当了。
温廷安与?温廷舜是兵分两路,她去四夷馆里头,搜寻冶炼场的下落,最好能?寻索到那些被埋藏于地底下的火-药,并且在午时?正刻前销毁掉,这般一来,纵使?完颜宗武与?赵瓒之?谈不拢,二?人生?出了怨隙与?抵牾,关系岌岌可危,完颜宗武要以?燃烧火-药为由头,以?此威胁赵瓒之?,这一计谋亦是无法实施了。
温廷舜则是潜伏入东苑之?中的茗鸾苑,窥听赵、完颜二?人的谈判进展,并暗查庞珑、钟伯清、常娘等人的动向,一旦生?出了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他亟需返回采石场,号召九斋出洞,并率领众人,一同疏通采石场内的所有劳役,将他们疏通至酒场之?外,以?苟全性命。
毕竟,及至地底下的火药真真被点燃了,若没个?防备,一个?不慎便会丧命。这火药,可不是随便能?闹着玩儿的事儿,人命关天,而这些被发落于采石场之?中的劳役,他们都是极为无辜的,全然?不知晓赵瓒之?通敌叛国的勾当,他们只负责采掘菱花燧石,至于这些燧石如何冶炼,要用在哪些地方,交付给何人,凡此种种,他们一律并不知情?。
因于此,在昨夜里,温廷安返回了隧洞底下,吩咐魏耷他们听候温廷舜的调遣,若是翌日温廷舜回洞的话,便是他们真正动身的时?机,他们不仅要逃出去,还要带着这些采石场的劳役们,一同杀逃出去。
今儿的采石场戍守甚严,此处的里三层外三层,俱是围满了执戟的兵卒,各个?关口与?岗哨层层设卡,显然?可见?,赵瓒之?在整一座采石场内,布下了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温廷安的身份,乃属极为寻常的劳役,若凭一己之?力,她是无法顺遂地去往东苑的。
她亦不欲求助于温廷舜,虽说凭恃他那堪称雁过无痕的轻功,将她悄无声息地带离西苑,前赴东苑,采石场内的其他人都不会发现,那些岗哨与?巡卫亦是不太可能?会有所觉察,无声无息的消失,这对温廷舜而言,是毫无难度可言的,她已经在昨夜领教过了温廷舜的身手,若自己求助,便能?通畅无阻地离开了西苑。但这留有一个?隐患,每隔半个?时?辰,云督头便会在采石场内,点卯以?测算人头数,她总不能?每隔半个?时?辰便吩咐温廷舜将自己捎回采石场里,这未眠也太麻烦了,她不能?拖累温廷舜。
温廷安觉得自己需要有一个?,能?名正言顺离开采石场的缘由。
正绞尽脑汁地思忖之?间,倏见?这采石场之?上,前端起了一些骚动,温廷安正在指着水瓢,给几位老劳役添了热水,闻声循望过去,见?着来人梳着坠马髻,着一袭鹅黄薄罗长褙,衬以?鸢尾蓝绡纱齐胸襦裙,这人不是旁的,正是椿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