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
“那我不知道。”野竹皱眉,“王爷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相信王爷。”
宋随意又问他:“那自己呢?自己杀过吗?”
“没有。”野竹道,“我人很好的!”
宋随意笑了:“那……如果遇到福寿教的人呢?”
野竹闻言皱起眉:“那肯定不能放过。”
宋随意闻言,神色淡了许多:“刚刚那个人就是福寿教的。”
之后不管野竹怎么问,宋随意都没再回答,隻是安静地看着天发呆。
他读檔这么多次,也不是一直都那么勤恳认真。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其实也摆烂过,隻是那时候的摆烂,不像现在。
那时候他读檔十几次,已经快遭不住了,隻想逃离关承酒,逃离这一切。
他试了好几次,但无一例外都会被宋家找各种借口带回去。
有时候是宋云华想让他继续讨好关承酒或帮他盯着关承酒,有时候是宋元修担心他出事求关承酒帮忙,他始终逃不出王府的牢笼。
后来他干脆装疯卖傻,效果倒是好了很多,可惜宋云华出事的时候依旧会连累到他。
就是那个时候,他遇到了那个师父,也是福寿教的二把手。
在那之前,他对福寿教的印象其实很浅,隻听说是邪\教,关承酒一直在想办法清理福寿教的人,但这个教派就像蟑螂一样,怎么都清不干净,甚至连头目是谁都不清楚。
可偏偏就是这一点吸引了他。
他当时想,连关承酒都对付不了,那他运气真好能遇见。
他呆在王府里,当一个内线,虽然没办法干什么,但下人的闲聊他能听到一些,作为王妃偶尔问几句王爷的事也没人怀疑,他就把这些消息都递出去。
后来野竹发现了端倪,关承酒开始查,他就跑了,跑到一个据说是临时据点的地方。
那地方是个富商的宅子,听说他的身份后对他很狗腿,锦衣玉食,前呼后拥的,日子不比在王府差。
那时候他就觉得自己真是选对了路。
再后来,那个师父带他去了京城的窝点,开始打着他的旗帜四处暗中宣扬关承酒的坏话,说关承酒如何如何残暴,如何杀人不眨眼,不把人当人,逼得他这个王妃都逃了。
然后开始借着这阵风,将他塑造成福寿教的神子,说关承酒是得罪了神仙,所以神子不在庇佑他,说大齐将亡。
偏偏他因为读檔的原因,的确知道一些未来不能改变的,比如天灾。
因为两次预言,他也真成了百姓敬仰的神子。
他知道自己是在骗人,但他是真的不在乎,他隻想跑,跑到没有王府,也没有宋府的地方,坏就坏吧,隻要他好就行了。
他是为了活下去,说几个谎也是没办法的事。
直到他亲眼看见信徒因为师父说的“神谕”在街上杀了很多无辜的人,看见写着他名字的旗子插在人间地狱里,他才开始意识到福寿教为什么会是邪\教。
不是因为信仰,信仰应该是人心中的支柱,是心中一份心安和希望,也是一份限制。
希望身体好,希望找段好姻缘,希望能中状元,希望能赚很多钱。
努力的时候也去拜一拜,求一求保佑,让心里有一份安慰,也在想做坏事的时候想一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但福寿教不是。
身体不好是因为有人害你,所以你要报復,要吃教主给你配的药,还要每天拜神子避开小人。
想要姻缘就去抢,爱不分贵贱,把人留在身边,总会有得到回应的一天,神子会保佑你们和和美美,生一个聪明又孝顺的孩子。
宋随意每天听那个师父满口谎话去骗人,转头又带着珠翠罗绮来哄他,心情好了还会教他一些毒理,好像这个世界上最疼他的人。
他什么都不用做,隻要穿着漂亮的衣服坐在那里就好了。
让他开心的人可以得到赏赐,惹他生气的人要被献祭,不用他做什么,就会有人为他的喜怒哀乐操心。
但宋随意知道,他什么也没做,却什么都做了。
后来他偷偷跑出去,跑回了王府,把一切都说了。
但关承酒带着人去的时候那个师父已经跑了,关承酒顺着查出不少东西,给了福寿教一记重创,但没能斩草除根。
后来他被判死刑,一杯毒酒送到面前的时候,他却一点也不难受。
他现在甚至回想不起那杯酒下毒后的痛苦,隻记得爷爷被大姐跟二哥搀着站在牢门口无声掉眼泪的样子,隻记得当时关承酒看着他时眼中的厌恶。
和以往那种对他无语的厌恶不同,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痛恨和恶心。
而在那时,想必还有许许多多跟他一样痛恨他的人。
所以那次之后,他收敛了很多,也不再想着靠别人帮忙了。
他是关承酒的王妃,就算是挂名的,也是块很多人盯着的饽饽。
他正发着呆,就感觉肩上一重,脸上被毛茸茸的东西蹭了一下。
他扭头就看见关承酒皱着眉站在身后,立刻露出一个乖巧的表情:“王爷。”
“不冷?”关承酒问道。
宋随意摇头:“还好,我的衣服很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