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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上一回渡什王出其不备的杀鸡儆猴,这一回所有人都有了前提准备,三日前渡什宰相联合几个有实权的武将在渡什王宫门前展开了兵变,妄图扶持渡什王之子蒙费柯伊上位,这场兵变成功了大半,蒙费柯伊囚禁了渡什王,却并未登上王位,而是代理王权。
但这与先前的预期大同小异,蒙费柯伊掌权后的第二日便勒令前线暂时停战,守住萨芬领土,而昨日则干脆利落地给尚且在前线的任野婧发下了战和书。
这份战和书现如今已经到了妲坍王的桌案上,过两日妲坍使臣说不准便会出发前往萨芬边境参与谈和,而立马传递至萨芬边境的还有将任野婧召回的诏书。
这代表她们等待的时机已经到了,任野婧归来之日,便是一切计划启动之时。
任野婧给她们的书信中只有一个字——逼。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是任野婧的要求,她不能做主动造反的人,她争夺王位必须是举世皆知被逼出来的。
现在这个进程已经起码完成了十之五六,任野婧前线兵权被分割,手上兵士难以完全指挥,大皇子派去的人更是几乎不听她命令,而渡什却因为有渡什王曾御驾亲征,上下一心,士气大振,妲坍战败是必然的。但这显然给了大皇子对任野婧发难的机会,那几次战败消息传来,大皇子便在王庭上疾言厉色,狠狠贬斥了任野婧的能力,认为造成此前情况主要归咎为任野婧带兵不利,绝口不提他自己作为粮线负责人,克扣前线战士粮草延误军机之事。
任野婧还差最后一把火。
“再过十来日三公主便该回坍元了?她准备何时动手?”余姝看完这几份文书后问道。
无论是孟昭还是傅氏下的人,都只能起辅助作用,真正拿主意的只有任野婧本人。
傅雅仪闻言颇为懒散地勾了勾唇,“她准备明日开始便演一演。直接一路从梵遣打回来。”
“演?”余姝有些好奇起来。
“她要打一个清君侧的旗号打回来,”傅雅仪缓缓说道:“自梵遣到坍元,消息滞后性很强,她要从那里便开始让大皇子挟持妲坦王,苛延前线军粮,中饱私囊,致使前线战败这个半真半假的谣言传开,然后她‘被逼无奈’清君侧回坍元。”
“任野婧在军中和百姓中威望很高,这消息一旦成形,口口相传下,假的也能成为真的,她也能够有了正当理由清君侧,夺王权,只要拿下了大皇子和妲坍王,还不是她说什么是什么?”
傅雅仪显然有些疲惫,说完这段话后难得呼出口气,半阖着眼把玩了几下手中的白玉烟杆。
“那我们要做什么?”余姝等着她下令。
“明日开始,傅氏埋藏在妲坍的钉子便帮任野婧撒这个谎,务必跟随她的脚步製造舆论,让她的手下能够顺利接受自梵遣到坍元这一路的城池,也免得再霍霍更多百姓了。这件事交给你来办,两日后人音应该能够带任野婧订购的武器与她汇合。”
余姝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傅雅仪随即又给了她另一份文书,那上头记录的是素儿坦希地宫建设人员的详细资料,一共一百三十二人,用狷狂的行书腾好,显然是傅雅仪自己的手笔。
“这段时日你顺便找找这群匠人的后人,看看有没有能带回落北原岗用一用的。”
余姝目光有些复杂,她轻声问道:“夫人,您是想在落北原岗也建一座地宫吗?”
“嗯,”傅雅仪点了一下头,她说起这件事面上倒是少了些严肃,隻淡声说道:“我想到了另一个生意,打算试一试。”
“我能问问是什么吗?”
傅雅仪没有隐瞒,“一座地下钱庄。”
可仅仅六个字已经让余姝豁然开朗想到了许多,在此之前她一直在思虑傅雅仪是否想建地下兵工厂,可是一座地下钱庄却是完全的神来一笔。
傅雅仪手下生意涉及的范围极大,而兵工厂此刻也已经到了饱和状态,再多建一个地下兵工厂便会出现很大的空置情况,而傅雅仪至此尚未涉及的最大产业实际上是金钱方面的产业。
因为傅雅仪手下的产业本就惹人注意,若再多一个专注于财产交易的产业那更是容易被官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可现在新的火铳已经研发成功,若是再有了绝对隐蔽的场合那就大为不同了。
她们并不一定要发行可流通银票,反倒可以作为女子商会中心,起到财务存储作用,落北原岗的女商户便可以是第一批客人,到时候还可以请葛蓝鹭和柯施等资产破丰的人担保率先储入钱财,也可以招引部分商户加入投资,转分分红提高可信度。未来这还可以分担部分属于千矾坊的职能,令人不用再躲躲藏藏做生意。余姝几乎能够一路想到这独特的钱庄建成后的繁华场景,谁能想到地下还能深埋一个大型钱币交易场所呢?
余姝从自己的延想中回过神时便见着傅雅仪正侧躺在小榻上,手肘曲起,撑着脸侧,有些玩味地看向她,“在想什么?”
余姝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在想夫人的野心。”
“也可以是你的野心,”傅雅仪完全相信余姝能够理解自己想做的事,点明道:“若是成功,你也是创立者。”
余姝闻言眼底瞬间涌起了点点亮光,她早已因自己想象出的商业卷轴而兴奋,此刻更是仿若共享了傅雅仪那铺天盖地的野心,有些难以自控的期待起来,她甚至能想象到自己哪怕回了落北原岗日子也不会平淡下来,傅雅仪永远在前进的路上,而余姝也会跟在她身后一步一步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