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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雅仪没说话,她隻意味深长的看向老太君,缓缓说道:“我自然不是让你们带这些人去攻占整个淮安北部啊。”
老太君与她对视一眼,淡声说道:“她的意思是让你们侧反了人先拿下傅府和涟水。”
淮安傅氏的骨头并没有多硬,他们有着世家最典型的趋利避害的天性,一旦知晓了她们要做的事向着哪边还犹未可知。
这中间的一个半月不是用来给二房谋反的,是用来给她们找到能用的人控制住傅府,然后出其不意的突袭涟水的。
仅仅一个李氏旧部的名头下来自然分量可能不够,若是许以重利呢?旧仇加重利,拿下了涟水,这些旧部们能得到的只会更多,总有人会心动,只要一心动,那便有被说动的可能。
至于拿下涟水后怎么办……
老太君摇摇头,策反了涟水的李氏旧部拿下涟水是傅氏二房所能承诺做到的极致,接下去怎么做只能看傅雅仪。
半片淮安是个很辽阔的范围,但是既然已经与傅雅仪合作了,那她也并不会再去怀疑傅雅仪后续能不能做到。
无论是从商人的角度看,又或者是从傅氏的小辈的角度看,傅雅仪的优秀都已经超越整个傅氏的子弟,足够令人信服,哪怕她并没有透露未来要怎么打。
而余姝接到傅雅仪的信件时已经是十二月中旬,落北原岗今年的冬季格外冷,她已经早早换上了柔软的狐绒大氅,坐在廊桥下看雪。
她院子里的红梅开得格外艳丽,哪怕在暴雪下也不见分毫弯折,像一滴滴点缀在风雪中的玛瑙,惹得人有些目不转睛。
北风刀子似的割得人脸疼,余姝往自己手里哈了口气让被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暖和一点儿。
她算了算时间,和傅雅仪分开已经快半年了,过去也不曾分开过这样久。
再看了一眼那封说清了前因后果的信,余姝又算了算将数千把火器一路从西北运到淮安大概要多久。
现在距离傅雅仪所写的日子也只有一个月了,哪怕今日就出发,按现在的天气起码也要四十天。
这便是傅氏远在西北的麻烦,哪怕傅雅仪算无遗漏,在余羡和傅氏二房纠缠时就写好了这封信寄出,时间上也还是晚了些许。
并没有多久,林人音撑着伞进了院子里,她今日穿了身火一般的红色小袄,一头长发松松挽起,眉眼间都有些懒洋洋的,是个颇为闲散的模样。
“姝宝,今儿个怎么有闲心唤我来了?”
傅雅仪走后余姝管傅氏上下,林人音和念晰协助,三人每日都颇为忙碌,没个交流的时间,今日还是余姝临时派人去叫了林人音一声,否则现如今林人音已经为了查帐到郊外去了。
余姝衝林人音笑笑,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过来后将傅雅仪的信递给她。
林人音迅速看了一遍信,扬眉道:“夫人让我将火器尽快压去涟水?”
“是,”余姝颔首,“但是我寻姐姐来是想让姐姐将这机会让给我。”
“你?”林人音闻言蹙了蹙眉,“怕是不太安全还会被夫人责罚。”
“她不会责罚我的,”余姝伸手去接起外头的雪花,轻声说:“她寄来这封信时便该知道拦不住我过去。”
“扬州余氏一事,姐姐这样聪明,哪怕我什么都不曾说过也该知道是有问题的。”
林人音盯着余姝精致的侧脸有些发愣。
她们自然都是知道的,扬州余氏覆灭得太快了些,疑点重重,只是自从余姝来了傅宅,她们怕提起来余姝会伤心,便从未提起也从未揣度过。
说实话,这还是余姝第一回在林人音面前正大光明提起余氏一族来。
“我等了很久很久,等一个报仇的机会。”她缓缓说:“现在这个机会来了,那也该让我有资格亲手在其中做点什么。”
“比如和夫人一同给这个已经快四分五裂的王朝最后一击。”
这句话她说得很轻很轻,轻到几乎快随着风消失不见。
林人音许久不曾言语,仿佛在消化这个消息,可待她消化完后却也只是轻巧一笑,没有半点复杂,隻拍了拍余姝的后背,“那你便去,我替你和夫人守着这落北原岗就是。”
她笑得包容而洒脱,一如余姝第一次见她时那般,明烈张扬。
这么多年,她都是带余姝长大的姐姐之一,就是她的长姐。余姝笑起来,拎起腿边的酒壶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烧刀酒,入喉辛辣而畅快,连带着余姝面上都泛起了一点红晕,她抬手抱了一下林人音,在她怀里缓缓说:“那便多谢姐姐了。”
林人音拍了拍她的背,慢悠悠打趣道:“夫人若是见了,怕是要好好折腾我一番了。”
余姝直起身,乐了,“我想我也会被好好折腾一顿,你一提我还挺想念夫人的。”
“哟,”林人音眉眼弯弯,两个人不要脸得如出一辙,“你最好是真的想她这个人。”
“都想都想。”余姝敷衍道。
沉默一瞬后两人对视一眼,骤然笑开了,刚刚还有些感伤压抑的气氛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人音笑着笑着还是忍不住叮嘱道:“路上小心,再多带几件趁手的火器。”
余姝闻言点点头,“会把能用上的火器都带上的,还准备带一门小火炮呢。”
林人音这才算放了心,拍拍她的肩说道:“那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