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宋也开了条件,“除却护住你一家性命无虞,事成后再加一千两银子。”
温迟迟抿着嘴不说话。
宋也此时早已经没了耐心,他冷声道:“姑娘以为我是在同你做交易么?你还有的选吗?徐家就是这杭州内的地头蛇,一个鱼死网破的结局与牺牲你一个护一家吃喝不愁,姑娘觉得呢?”
温迟迟红着眼睛道:“我明明已经能走了的!”
宋也嗤笑,没回她。
温迟迟问他:“我凭什么相信你能护我家人的安康?”
宋也挑开帘子,马车也恰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不是该我劝服你相信,而是你逼着自己相信。姑娘下吧。”
温迟迟往外瞥,知道这是仪来楼,要紧牙关道:“我相信公子,请你一定要护我家人平安。”
“自然。”
宋也坐在马车内没出来,耳边听见了老鸨的声音,便靠在车壁上小憩了起来。
眉头才刚舒展开,马车便又一次停了下来。
长柏敲了敲马车外壁道:“主子,是刑狱使张大人与小公子。”
“阿兄,是我,我与锦泽趁着雪色好,在外饮了些酒。”
得了宋也应声,张廷玉与宋铭这才进去。
张廷玉见了宋也不敢怠慢,忙拱手问安:“宋相。”
宋也点了点头,“你我之间不必在意这些虚礼,何况我此次南下办事,知晓我真实身份的人少之又少,你直接唤我宋大人便是。”
“是呀,隔墙有耳,还是谨慎些为好。”宋铭拍了拍张廷玉的胳膊,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壶酒,“不说这个了,现在阖该对月饮酒。”
宋也接过宋铭递过来的杯盏,笑道:“锦泽,说说杭州城里转运使与安抚使之事吧。”
张廷玉知晓宋也藏匿身份南下之事不简单,此时的心思也不在喝酒上了,立即神色严肃了起来。
这时另一处,仪来楼内。老鸨一早得了那京官的消息在楼外候着,正准备欢欢喜喜地接人,没想到见着了湿了一身的温迟迟,立即吓了一跳,叫了几声乖乖,才领着温迟迟下去换衣裳。
永娘捧了一碗姜汤递到温迟迟手里,“喝下去暖暖身子。”
温迟迟道了一声谢,便接过姜汤喝了下去,浑身都舒泰起来了。
永娘见了喝了姜汤,这才就着一旁的凳子坐了上去,她心里也隐约地知道温迟迟落水的缘由,此时也劝道,“女人的身子是万万马虎不得的,落了水,生了寒气,以后是不利于产子的,你可千万放心上了。”
温迟迟低低地嗯了一声,又听她说:“周妈妈同我说过了,明日里一早徐公子便将银子送来,再将你接回府里待嫁,好日子就在五日后,定给你安排的风风光光的。你千万得抓住时机了,早日给徐家生下儿子,你将来才有保障。”
永娘此时一番话也含了几分真心,毕竟她劝的温迟迟好了,自己也是有功的,能分得几两银子给她儿子做衣裳也是极好的。
温迟迟此时却连笑都装不出来了,她蹙眉问:“明天一早?”
“是呢。”
怨忿生
就像永娘说的一般,第二日一顶小轿从徐府侧门出来,在仪来楼门口只略微停留了会儿,便将温迟迟抬到府里了。
只纳妾礼在五日之后,小院子她还进不得,因而她便被那管事妈妈打发到西次间的一间厢房内暂住。
温迟迟才落了脚,收拾了行礼安顿下来,外面便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只见永娘飞快地穿过紫藤廊,一见着温迟迟便紧紧地攥紧她的手,眼泪唰唰往下掉,“阿迟,你救救我,救救我的立儿”
温迟迟忙掏出帕子给永娘擦泪,问她:“发生什么事情了?”
永娘哭倒在温迟迟怀里,这才讲事情说给温迟迟听。
原来永娘十二岁时被卖进仪来楼就经了人事,年纪尚且小什么还不懂,待被周妈妈发现有了身子时月份已经很大了,这才不得已将孩子生下来。
永娘那时自己还是个孩子,生出来的孩子娘胎里带的底子弱,常常哮喘癫痫。
“立儿今天早上咳了好大一滩血,郎中今天早上开的方子里头就有一味夏虫冬草的药,那上百两银子周妈妈不肯拿给我,可我又上哪拿钱,立儿还等着这药治病呐!阿迟,你救救我”
温迟迟将手从永娘手中抽出来,不去看她,“我如今进了徐府,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我帮不了你。”
永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怎么可能没有?徐公子给了周妈妈一千两,那里头一半都是你娘的,你怎么会没有呢?你若没有,温家总该有了。”
听见那一千两,温迟迟被气得浑身颤抖,冷冷道:“别说了,我没有钱。”
永娘哭喊道:“我是个命苦的,才十二岁便被卖进了楼里引来送往,我也是被逼无奈的啊,阿迟你知道,我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我只这一个儿子,世间唯一的亲人了,没了他,我早过不下去了。当初你我一个澡盆子里长大,你顾念着往日的情分,救救我,啊?”
往日饭后坐在一起说悄悄话的场景浮现在温迟迟眼中。
当初永娘的爹因着欠了赌债将她发卖到楼里的时候,温家不是想不帮,只是当时涉及权贵,温家只是一个小商户,实在是束手无策。
温迟迟心里闷闷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
她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去将当初备着去宿州的银子拿了塞到永娘手中,“这些钱你先拿去吧,我只这么多钱了。今日我的境地你也看见了,自身难保,你以后莫要再来了。”
永娘掂了掂了这少的可怜的银子,又一次地哭闹道:“那一百两的药,这几两银子怎么够呢?阿迟,你带我去温家吧,你娘吃药能要得了多少钱啊?”
温迟迟不说话,看着她,觉得自己第一天认识面前这个人。
永娘捏着温迟迟的手,“阿迟,你说话啊!”
她为着温迟迟的事奔走,已经两天没有伺候客人了,损失了好些银子,都被那老货昧下了,一点油水都捞不到,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
永娘正撒泼着,外面突然传来妇人的一身怒喝:“青天白日的哭闹成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转运使府邸出了丧事呢!”
温迟迟抬头朝外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金银色火焰纹印花纱袄子,狐毛滚边,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女子走近了。
身后浩浩荡荡地跟了数十来个伺候的丫鬟。
永娘见了来人,立即拉着温迟迟和徐家的少夫人袁秀珠见礼。
“不知廉耻的东西!”袁秀珠眼神落到永娘身上,啐道,“此时还是腊月里呢,你的衣服就穿不住了?莫不全扒了,好叫着府里的看个清楚!”
永娘此时已经头皮发麻起来了,徐家的少夫人手段的厉害她们都是有耳闻的,今日打听的她早早的出府了,这才求了看门的人进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讨钱的心思立即消减了下去,只求能顺利地出去,于是讨好地笑道:“少夫人说的是,是妾不懂得礼数了,妾身一身污浊,该离贵府远远的才是。”
袁秀珠冷笑一声,“你既知如此,还来我这徐府做什么呢?狐狸胚子,下贱的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只你以为这徐府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来人,将她衣服扒了扔到雪地里去!”
永娘怔了一瞬,就见着几个丫鬟驾着她起来,开始扒她身上的衣裳,她挣扎了几下,见着丫头婆子的手劲之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