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你要跟我聊什么?”梁晴皱眉,“要道歉吗?你刚刚很不尊重我。”
“什么?”他再开口,嗓音已经是半沙哑的状态,好像被酒精灼伤了。
“你不该那样对我,还是在那样的场合。”梁晴严肃地道。
“和别人开房行,碰我的手不行?”男人侧颜轮廓锐利,话语亦是一如既往的刺耳,毫无绅士风度。
梁晴呼吸湍促,但还是极力忍耐,尽管她自己也不清楚在顾及什么。
“你懂什么叫尊重?”她低吼道。
储臣早年就见惯了她这副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别人看了总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心生怜爱,可他知道她心里憋着什么坏。
忽然,他一个蛮力将她拽了过去,宽掌怼上她的下巴死死掐着,一双熠亮的瞳仁尽是淡漠,喃喃道:“我不懂。”
梁晴重心不稳,手掌乱七八糟地撑在他的大腿上,触碰紧绷的肌肉,忍着耻辱,借力起了身,扬手闪了他一巴掌。
储臣硬生生挨了这么一下,脸被打偏,他一个字都没说,摸了摸嘴角的血渍。
几年不见,她现在打起人来倒是不手软。
梁晴觉得自己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性格阴晴不定,让所有人都害怕他。梁晴已经没什么话好说,趁机挣脱下去。
“梁晴!”他在车里怒气冲天地喊她。
梁晴回头呵斥:“你要是意识到自己的错,就该跟我道歉,然后把妞妞还给我!”
梁晴在家睡了一天,第二天下午去酒店取了车,又去超市买一堆生活补给。
刚进家门就接到老同学的电话。
同学叫金晓雯,高中时和她关系很好,经常一块写作业逛街,买一样的衣服,用一样的发卡……被人调侃跟姐俩似的,神奇的是,两人选择的专业也一样。
金晓雯在十六中教文科历史,有编制的很稳定,和梁晴的工作性质还是略有不同的。
不过各有各的烦恼,梁晴的压力自然不必多说。金晓雯看着稳定却像是在围城里,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
一天到晚开不完的会和公开课,叫人苦不堪言。
闺蜜聚会,也是倒苦水大会。
但是一扭头上班,又各自是无懈可击、认真负责的女老师。
这次打电话的目的是通知梁晴,她要结婚了。结婚对象是高中学长郭辰,梁晴也认识,比她们高两级。
梁晴和金晓雯晚上一起逛街,然后再去看电影。
梁晴说:“你结婚有点突然啊,不是说先奋斗事业的么?”
金晓雯有些害羞地承认,“本来的确是打算过两年再说的,这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么?”
梁晴瞬间明白了,去看她的小肚子,现在还是平坦的,可过不了两个月就会鼓起来。
“这么快?”她也惊喜地道,想想少时玩伴忽然要当妈妈了,真是件神奇的事儿。
“还不到三个月没坐稳,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了哦。”
“放心,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哈哈,我这么迅速办婚礼想必大家也能猜到。”
金晓雯攀住梁晴的胳膊,一边喝奶茶一边看衣服。这样的友情总是十分坚固,虽然不常见面,也偶尔断了联系,但也很容易续上。
“宝贝儿,你也别单着了。”金晓雯说:“多谈恋爱吧,爽爽。”
梁晴一口盐汽水喷出来,“恋爱是想谈就能谈的么?”
她不排斥这件事,但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之前拒绝别人介绍的理由要么是工作忙,要么是条件不合适。
其实根本原因是身体状况不太好,肿瘤有复发的可能,而且可能性很高。这个时候开始一段感情,对别人未免不公平。
“大美女还愁没人追么?”金晓雯对她很有信心,“下周我婚礼,伴郎团六个人都是单身,而且长得都不错,到时候让你先挑。”
梁晴犹豫了下,没跟金晓雯说着自己真实的顾虑,不想说自己生病的事,徒增旁人的同情,只是配合地点头:“行啊,我挑个最帅的,谁都不许跟我抢。”
梁晴这些天要忙着上课,又在拍vlog的兴头上,还要抽空陪好友置办婚礼用品,她没注意到储旭已经三天没消息了。
储旭在家自闭,脑海里时时回想程一东在洗手间跟他说的话,“我没伤害你姐,这次来是想带她回去看病。”
储旭懵了:“看什么病?”
程一东惊讶:“你不知道梁晴生病的事么?”
乳腺、肿瘤。
这样的词汇频繁出现在储旭的搜索引擎上。一方面他在恐慌,一方面又觉得难堪尴尬。羞耻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感到陌生,而不是因为这个词本身。
储旭之前也猜测过梁晴为什么忽然从北京回来,悠闲地过生活,他百思不得其解。但梁晴回来生活总归是好事,他们又可以在一起了,像小时候。
原来天上掉下来的不是馅饼,而是巨雷。
储旭在第四天终于忍不住。
梁晴下了班在家做菜,相机支架摆在台面上,正在分镜头拍特写,如今她看上去已经有模有样了,颇具美食家的姿态。
“哐哐”一阵砸门声。
听这个频率梁晴就知道谁来了,赶忙洗了手去开门,“来了来了,别敲了。”
储旭垂头站在门口,额发湿漉漉的,眼神暗淡,像是在雨夜里被淋湿的小狗,看着她。
“小旭,你怎么了?”他如今很高,早已不是那个需要弯腰交流的小朋友,梁晴只能仰头看他,“还是你哥怎么了?”
“姐。”储旭走进来一下子就把她抱进自己怀里,“你生病了。”
“谁告诉你的?”梁晴着实惊呆了,被勒得想吐推又推不开他。
储旭说:“就是你那个前男友,我把他堵厕所里审了,他告诉我的。”
梁晴有些无语,储旭这孩子打小脑子就不太好,他哥的借口是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
这当然是开玩笑的话。
鹤壁邻居母子回来,一出电梯就看见姐弟俩抱着,流露出八卦的眼神来。
梁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储旭推开,“先进来,你要把我勒死了。”
储旭于是松开她,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好像得病的人是他。
“程一冬话没跟你说全么?”
“说了。”储旭碰了碰自己的鼻子,“好像说是你动完手术。”
“对,病理结果是良性。”
储旭抿着嘴巴没有说话。
梁晴看了他一会儿,想起储旭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离开,给他吃了一粒定心丸。“放心,我不会死的。”
“我……”储旭羞耻地闷下头,他姐果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保持良好心情,暂时不会死。”
储旭尴尬,“姐,我搬来你家吧?”
“啊?”这下是梁晴被吓着了。
“我搬过来,好好照顾你。”
“那我的病情可能会加重。”梁晴对储旭的脑回路直呼奇葩。
“为什么啊?”他想不通。
“因为我这病忌讳生气,忌讳男人,任何雄性动物都包含在内。”
“我哥呢?”
“你哥不是男人么?”
“我呢?”
“你算小孩。”
“……”
梁晴花了快半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