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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郑孟华牵着儿子,带着两个嬷嬷紧随其后。

兰颐院复归平静。

陆鸢俯身捡起折断的书签,青棠收拾起撕碎的书纸,噙着泪说道:“夫人,怕是补不成了。”

陆鸢把书签一并交给她,释然道:“收起来吧,我不该带到这里。”

青棠把书收进袋中,一个碎片也没漏掉,收拾罢房中狼藉,端了药来。

“夫人,药已经温了,快喝吧。”

陆鸢望着窗外出神,没应青棠的话。

过了会儿,药已凉透,青棠要拿去温,陆鸢接过。

“夫人,不能喝,凉了……”

陆鸢缓缓把汤药倒进花盆里,一滴不剩。

“青棠”,陆鸢把空碗递给她,复看向窗外的夜色,接着道:“想要自由么?”

青棠明白陆鸢想做什么,低泣道:“可是你的身子,总不能不治……”

陆鸢笑了下,“治得了一时,治不了一世,有些事情不改变,这病,不治也罢。”

青棠不说话,只是抽噎。

陆鸢给她擦泪,宽慰道:“傻姑娘,有什么好哭的,生不了孩子而已,又不是活不成了。”

主仆收拾好心情,又说了会儿话,正要睡下时,褚昉竟来了。

他命小厮提了一摞书卷放在桌上,对陆鸢道:“陆氏,果儿撕了你的书,是她不对,我替她还你,这些够不够?”

陆鸢煞有介事地翻看书卷,见都是《笑林杂记》《趣语林》这类书,面色怡然,柔声说道:“足够了,国公爷有心。”

褚昉冷目盯她片刻,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鸢敛去笑容,慵懒地合上书,扬手扔进炉子,燃起一片旺盛的火苗。

“青棠,都烧了吧。”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是求收藏的一天,手动社畜表情?

知道真相的褚狗:老婆烧我的书,呜呜呜……

回家省亲

◎元诺哥哥明年会参加殿试◎

进入冬月【1】的时候,连阴雪终于完全停了,暖阳普照,灿灿辉光自万丈之外射来,映着晶莹的积雪,耀眼夺目。

如此好光景,陆家却传来陆父染恙的消息。

陆鸢想回去看父亲,但褚昉不在府中,她要出门,需得请示婆母的意思。

去到松鹤院,郑氏正在同郑孟华和王嫮说着些什么,但见郑孟华神色恭顺,王嫮却多少有些不自在。

如今府里庶务由郑孟华和王嫮分管,两人常有摩擦,但郑孟华有郑氏撑腰,王嫮争不过,渐渐落了下风。府里的下人见风使舵,已经奉郑孟华为真正的后宅之主,对王嫮阳奉阴违,她的管家之权早就有名无实,如今的后宅已是郑氏姑侄一言堂。

“嫂嫂,你来了!”王嫮最先看见陆鸢进门,热情地迎过来挽住她手,嫂嫂长嫂嫂短,十分亲厚。

陆鸢淡然回应,冲婆母行过礼便说了回家探亲的想法。

自陆鸢养病以来,郑氏连她的晨昏定省都免了,听闻她要回家尽孝,并没多做阻拦,反而破天荒道:“既是省亲,莫失了礼数,带上些补养之物孝敬你父亲。”

她转头看向郑孟华:“华儿,你来安排。”

郑孟华恭声答应,陆鸢拜辞道:“谢母亲,还有一事,望母亲允准。”

郑氏耐心道:“你说。”

“家父染恙,我想在家中多留几日,陪伴照顾他。”

郑氏状作忖度片刻,才慢悠悠道:“孝心可嘉,便随你罢。”

陆鸢再次拜谢后离了松鹤院,王嫮匆匆辞别婆母,追上陆鸢道:“嫂嫂,你这次要回去多久?”

“应该不会太久。”陆鸢笑着回道。

王嫮挽着她手臂,压低声音嘱咐:“你可千万不要住太久,留三哥一个人在府里,万一被人钻了空子……”

陆鸢笑了下,“国公爷是守礼之人,不会的。”

“再守礼也是男人,那小郑氏的心思谁不知道?嫂嫂你可别纵着他们!”王嫮四下环顾,低声道:“这只是其一,还有一个原因,你若是在娘家住太久,难免授人以柄,母亲本就,本就严厉,你可千万不能往她手里递什么错处了。”

之前没有郑孟华时,王嫮视陆鸢为敌,事事总想强过她压过她,好得婆母欢心,后来郑孟华进府,她想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能成什么气候,顶多就是做个贵妾,便起了拉拢的心思,可现在发现,婆母竟想把郑孟华培养成一家主母,她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陆鸢再家世低微,也是名正言顺的安国公夫人,只要她在,郑孟华就别想堂堂正正掌家。

陆鸢没有接话,只是转头看向松鹤院外玩雪的果儿和五郎,对王嫮道:“你瞧他们多聪明,人都说三岁看大,他们长大了也一定很有出息。”

王嫮不以为然,嗤了声:“那可不一定,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再说了,他们再聪明,也不姓褚!”

这话说罢,王嫮突然意识到什么,颇有深意的看向两个娃娃,又去看陆鸢。

莫非陆鸢在暗示什么?

两个娃娃是郑孟华的骨肉不假,可他们的生父姓李,说到底,褚昉是他们的杀父仇人。

两个娃娃若能明辨是非还好,若被人蛊惑,长大之后要为父报仇,安国公府岂不是养虎为患?

“嫂嫂,你?”王嫮试探地审视着陆鸢。

陆鸢看回王嫮,惋惜地叹口气:“你说得不假,他们毕竟不姓褚,这姓褚的儿孙,还得从你我的肚子里出来,可惜我……”

原是触景生情,在为子嗣一事发愁。

王嫮宽慰几句,心中却有了别的计较。

···

陆鸢回到陆家才知,陆父生病是假,原是陆鹭想念姐姐才想出这个缘由把人骗出来。

“父亲当值去了?你不怕他回来又关你禁闭?”

姐妹俩在闺房叙话,陆鸢眉眼含笑,却是带着训诫的语气说道。

陆鹭扬眉道:“不怕,他现在有求于我,不敢关我禁闭。”

她歪头靠在陆鸢肩上,接着说:“你也不用怕,他最怕得罪国公府,肯定会自觉替你圆谎的。”

果然,陆敏之下值回来听闻此事,虽然脸色铁青,却没训斥两个女儿,还配合地告了病假。

很多时候,陆鸢看不透父亲,他有时利欲熏心,为了向上攀爬不惜将女儿的幸福踩在脚下,有时又像个慈父,甚至会怕继母苛待他们,而在母亲去世后至今未娶。

陆鸢一度与父亲决裂,在嫁入褚家第一年几乎没与父亲说过一句话,可在父亲落难入狱时,她去探视,见到形容枯槁的父亲,心底如刀剐般生疼。骨肉至亲,她终究是撇不开的。

这夜吃罢团圆饭,陆鸢支开陆鹭和侄儿,单独陪父亲喝茶下棋。

父亲喜欢喝陆鸢调配的花茶,安神助眠,味道也好,但陆鸢出嫁后他再没喝到过,今晚陆鸢却主动给他煮了一壶。

陆敏之贪恋地酌着茶,垂眼看着棋盘,一句话不说。

陆鸢笑道:“老东西,还是如此吝啬,喝了我的茶,连句夸奖都没有!”

陆鸢小时候跟着外祖跑过商路,外祖喜欢把人叫“东西”,管她叫“小东西”,管外祖母叫“老东西”,说起她爹便是“狗东西”。彼时陆鸢觉得爹爹算不上“狗东西”,顶多也就是“老东西”,后来回到父亲身边,她有时会这般打趣,父亲却也不恼,顶多训斥一句“没大没小”。

陆敏之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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