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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共枕

沈泽川有点怔神, 被萧驰野的胡茬蹭得掌心发痒。他望着萧驰野,说:“……扎手。”

萧驰野说:“摸着不舒服吗?”

沈泽川说:“舒服。”

两个人隔着点距离,却又像是没有空隙。萧驰野脏兮兮的,这几日都没空收拾, 如今挨着沈泽川, 也没顾及, 由着沈泽川摸。

晨阳把着门帘,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 想容别人进去,又没听见萧驰野的准许,便带着一众侍卫卡在门口, 个个观天望地, 发呆愣神。

“摸得劲了么?”萧驰野忍不住笑出声。

“差点意思,”沈泽川唇线紧抿, 在萧驰野耳边轻声说,“扎得我好疼。”

“哪疼?”萧驰野偏头, 用额抵着他的额。

沈泽川望着他,眼眸像雾气湿化了的山湖,把那点意犹未尽的劲儿给搁在里头, 在对视中尽数露给萧驰野瞧,连眼角都含着若有似无的情。

萧驰野忽然盖住沈泽川的眼睛,顿了片刻, 说:“这会儿撺掇我不是时候吧。”

沈泽川说:“想哪儿去了?就是看看你。”

“不给看, ”萧驰野说, “回去看。”

外边的晨阳咳了几声,提着声音说:“主子……”

萧驰野挪开手掌,站起身,说:“进来。”

晨阳才掀开帘子,大伙儿鱼贯而入。

沈泽川靠着枕,披着氅衣,一边喝药,一边听他们讲述近日详情。待乔天涯说完了,他凝神沉思片刻,说:“不错,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很蹊跷,我也疑心藕花楼的坍塌不是偶然,而是借着东龙大街官沟堵塞一事蓄意为之。”

“皇上登基不过半年,如今百废待兴,正是所有人时来运转的好时候,”萧驰野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谁舍得他死?”

这也是沈泽川想不通的事情,他喝完了药,把碗递给乔天涯,说:“宫中的事宜我们不好查证,须得有个合适的人在里边才行。”

司礼监的秉笔太监空悬无人,始终不是个事情。因为宫内事宜萧驰野和沈泽川都无法插手,那是太后的地盘,将来要起用谁,也是太后说得算。但聊胜于无,如果有个内应,也总比两眼抓瞎要强上许多。

沈泽川想到这里,突然问:“上回你要查香芸,可有查出什么?”

萧驰野说:“忙忘了,骨津。”

骨津出列,说:“我去香芸坊并没有打听出什么关键消息,香芸的恩客不外乎那么几个人,我挨个查过,都跟上回做伪证的事情没有关係。”

沈泽川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他没有注意到,冥冥之中有只手牵引着这些事情,它们之间一定存在着什么因果联繫。他又陷入沉思,不知是不是大病初愈的缘故,怎样也想不通其中的关节。

“皇上还没有醒,疫病也没有彻底消退,还有几日閒暇,不着急在这一时。”萧驰野说着活动起肩臂,“官沟已经通了,大家这几日好好休息。这事儿总会解决,如今养精蓄锐才是要紧事。”

众卫应和,又从屋内退了出去。人一走完,萧驰野就坐到床边脱靴。

“你睡饱了,二公子还吊着精神。”萧驰野躺倒在沈泽川身旁,说,“过来点,给我当被子盖。”

沈泽川侧头,说:“披着氅衣睡吧。”

萧驰野闭上眼,说:“你披着。”

沈泽川把枕头塞到萧驰野的颈下,萧驰野盲抓到他的手,顺势捏着他的手腕,拉向自己,抱住了人。

“太瘦了,”萧驰野摸着他,“抱怀里硌得慌,等秋天到了,离北的野味也来了,那会儿好好养一养,到了冬天就能胖了。”

萧驰野呼吸微沉,他犯困,偏头用鼻尖抵着沈泽川的鬓髮,强撑着笑道:“……陪你二公子睡一会儿。”

萧驰野精疲力尽,他这几日没怎么合过眼,昼夜都要清醒,像是徘徊在阵地的孤狼,再强的体力也有耗尽的时候。沈泽川在他身上,他觉得这个重量正好,压得他又热又满足。

萧驰野本想睡一会儿,晚上把这几日的药材花销算清楚,谁知这一觉睡到了翌日的寅时三刻。他醒时人还恍惚,一侧身,就埋进了沈泽川的怀里。

萧驰野愣了片刻,倏忽清醒了。他撑身一看,原来是他昨夜睡离了枕头,后半夜压的都是沈泽川的手臂。沈泽川侧身枕着枕头,另一隻手拉着氅衣,盖在他身上,这是个类似保护的拥抱姿势。

天没亮,屋里暗。

萧驰野倒回枕头上,把沈泽川面朝着自己抱回来。氅衣堪堪盖在两个人身上,他沙哑地问:“压麻了吗?”

沈泽川半梦半醒,“嗯”了一声。

萧驰野给他搓了搓僵硬的手臂,说:“叫我不就好了。”

沈泽川暖了起来,说:“萧二……”

萧驰野说:“嗯?”

沈泽川睁开眼,看着他,说:“你睡着了还叫着沈兰舟。”

萧驰野笑了,压着声音说:“日有所思咯。”

两个人挨得近,萧驰野被他看得心热身也热,才睡足的劲儿往上蹿,既想逗沈泽川,又想让沈泽川睡。

外边咕咕叫着的不知道是什么鸟,在寂静的夜里扑腾出涟漪。

萧驰野说:“你前面问起香芸,是想到了什么事儿?”

沈泽川说:“慕如是从哪里来的,是原先皇上买来的女孩儿吗?”

“她是下边庄子送给皇上的生辰贺礼,”萧驰野圈住沈泽川,“最初养在庄子里,光是调教就费了一番功夫。我看她的籍贯是晋城人,你觉得是她?”

“皇上因为行刺案彻底厌弃了内宦,双禄之后便没有亲近的太监,平时侍奉在侧的宫女都是精挑细选的人,能撺掇他、帮助他出宫的人只有慕如。”沈泽川说着又陷入沉思,“如果是她,总要有个理由……她如今没有皇嗣,皇上活着她才能活,她应该比旁人更加在意皇上的安危。”

“就是这个理,”萧驰野说,“能布这样的局的人,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得有个理由。先帝猝然驾崩,花家跟着失势,后续影响不仅是摘掉了几个乌纱帽那么简单,还波及到了大周各个地方的局势安排。这半年里,海良宜与世家形成了对峙,勉强稳住了局面。若是当今圣上此刻遭遇不测,对谁都没有好处。”

“得等到皇上醒了才能知道更多东西,”沈泽川说,“此次工部出了这样大的纰漏,潘祥杰难辞其咎,一定会被弹劾留勘。你见过户部的吏胥梁漼山了吗?”

“见着了,”萧驰野想了想,“他倒是个勤快的人。”

“我让他把这几日的药材进出都详细记录了,待出去后,户部和都察院会来查帐,你把这册子交上去就行了。”

“做得好,”萧驰野不吝夸奖,“病发时根本来不及等宫内的条子,我先让人拿了药铺的药。禁军自己有笔帖在记录,但那到底不如户部的人作证更有说服力,有了这册子,禁军就不用和户部撕扯了。”

萧驰野最不喜欢跟户部的官员打交道,年年对账都是事儿,这次又挨着官沟堵塞的大事,这些个老狐狸,搞不好就想拉着禁军下水,好叫内阁为难,法不责众嘛!开春又是政事最为繁杂的时候,案牍堆积如山,内阁马上有的是头疼的时候。

“你不想见户部的人,他们也怕见着你。”沈泽川笑了笑,“上回泉城丝的事情牵连了王宪,我看他已经被调去了礼部,是你的手笔吗?”

“我与他本无私怨,以往要债也都是公事,他因为我受了牵连,蒙上了贪贿的污名,把他挪去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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