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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

 

,半天终于挪到尽头。

尽头只是片田地,其中花草长得葱翠,也不只长一种,粗看分为三块地方,左一个生着片灌木,打着neng芽却无花,右一个还是块空田,中间那片丛生至腰间,看着像乱生的杂草。

霓羽挑了中间那个,走过去矮下身子,指尖拨动一片叶,心下思绪微动。

这沙弥尼也是够辛苦的,每日打扫偌大一个寺院也就罢了,还要侍养药草,现在还多了个她要照顾。

她想起言堇每回过来照看她时,似乎从不见倦容,还十分絮叨,啰啰嗦嗦的叮嘱永远说不完。

怎么看也不像个忙碌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感慨完,霓羽放过那片被翻来覆去蹂躏得可怜兮兮的叶片,绕着后山走了一圈,也没瞧到什么有趣的,准备走回去,遇上了座浮屠。

八角七重塔,应当是琉璃所制,妖怪不信神佛,对这些更不在意,她扫过两眼就离开。

小道没通别的出口,又绕回来刚刚的田地,霓羽顿住脚步,见一人躬身于其间,手里还握着把锄头。

言堇正好直起身,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施施然往这边望过来。

对视片刻,霓羽先撇开眼,朝她走去。

“这是种的什么?”

“左边那些打了芽的是拂尘花,右边那儿是般若草,现下太冷了,还没冒出头来,你我脚下的则是冠玉,前年中秋过后种下的,还需培土。”

说着她挥动锄头g带起一块土,松碎覆盖在草根上。

这三种皆是些名贵的药草,娇弱难养,所幸西山上土对这些药材来说还算合适,养起来也没料想中这么困难。

“为何种这些?”霓羽就在外头看她,没进去,怕这人把土挥自己身上。

言堇边动作边回她,“西山顶上不便种稻米,种些药草可以带下山找医馆换粮食。”

霓羽见她年纪也不大,动作就已经如此熟练,也不知是何时开始倒腾这些东西的?

“小师父年方几何?”

“……才过十八。”言堇手慢了一瞬,住持正好是正月一捡她回来,于是就将那日定为她生辰。

到如今她已到了十八,却只过了十五次生辰。

若不是霓羽提起,她都快忘了自己独自在寺里守了近三年。

才过十八啊……对自己来说也还是个小娃娃,霓羽忽然有了丝年老的沧桑。

莫名歇了与她说话的心思。

“我去别处看看,小师父回见。”在这呆着也无趣,不如回去修炼。

药园里又复安静,言堇收立锄头,双手相交搭着,出神地看那满地翠se。

三年啊……原来才过三年吗?

一日,霓羽修炼完,打算去外头走走,权当透气。

出来不知怎的,就走到了放生池前,她扶着石柱,停下来休息会,向旁望去。

见言堇手里拿着碗,正往池里丢东西。

这是在做甚?

霓羽启唇,正yu喊她名字,却发觉自己竟是不知。

也不是说不知,妖的记x向来极好,只不过这事没那么重要,埋在角落里有些模糊,一时拾不回来,她站在原地想了会,试探开口,“言……言堇?”

时隔许久,又在寺里听人叫自己的名,言堇顿住,略有恍惚。

自住持不在后,她再少下山,唯有去给谢施主送药草时才会踏出寺门,就算下山,同他人也是交流甚少,交付完后便匆匆别过。

“施主是有什么要紧事吗??”言堇声音软下来,又像叹息。

“并无,只是远远看见你,有些好奇。”霓羽回道,“这是在做甚?”说着走过去瞧。

原来那碗里放了些撕碎的草叶,再低头看水池,有只巴掌大的乌gui冒出头来,一口将草碎咬进水里。

接着藏进春荷底,惊出一群红鲤,四下逃窜,而罪魁祸首则是再不见踪影。

“喂gui。”

“它就吃这么点?”霓羽觑一眼言堇手上半碗没怎么动过的草,有些惊奇。

“倒也不是,许是见你来,怕生躲起来罢。”言堇摇摇头,又撒下一把,“这么多也够了。”

霓羽看看池里静下来的游鱼,又看看言堇,最后看看自己。

看来她不止养自己,还养鱼养gui,真是好兴致。

不对,自己怎么能和这些未通灵智的劣物b,霓羽皱眉,停下这等可怕的想法,况且这人也不是养她,自己只是暂住一阵罢了。

晚些时候,言堇来唤她用午膳。

看着桌前毫无变化的菜se,霓羽顿时没了胃口,“……又是粥?”

言堇摇摇头,把旁边的一碗白面馒头推给她,“还有这个。”

入目皆是白茫茫一片,唯一的点缀是中间那碗野菜,看着就没什么油水,寡淡得如同她们身上所穿衲衣。

霓羽觉着自己脸se要b这桌子吃食还难看,“怎的……如此朴素。”

“清淡点也好。”言堇拿起块热腾腾的白软馒头,咬上一口。

这也太清淡了?都清淡多少天了?

霓羽对着这些东西难以下咽,最后只喝了几口粥便搁下碗筷。

言堇垂眉不语,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如今霓羽除却外伤敷药,还辅以药汤疗养内伤,日日如此自然习惯了,所以言堇煎好药端过来给她时,她想也没想便如喝水般吞了一大口。

哪曾想今日的药b平时苦上许多,那气味直冲天灵盖,呛得她差点儿把药吐出来,但是面前有人,只能艰难地将药咽下,明yan的眉眼都皱成了老树皮。

言堇没料到她会露出这种神情,差点没压住自己的脸se笑出来,最后还是憋了回去,“怎么了?”

“今儿这药,怎的这么苦?”霓羽盯着碗里的黑se药汁,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人是那些道士派来的,意图毒si自己。

不过这双山镇自那以后便是道士的禁地,凡道士出入皆需登记在册,且不可停留一日以上。

想来言堇这十年来或许连道士都不怎么瞧见过,应当不会是细作。

言堇不知她几息间就想了这么多弯弯绕绕,很是正经地开口,“这药是由着施主身子情况换的,能好得更快些。”她下巴轻点,示意霓羽把剩下的药汁喝完。

良药苦口,霓羽在心里反复劝服自己,最后闭着眼将那药全咽了。

言堇接过碗,柔声说,“施主好好休息。”

霓羽点点头没回答,只冲她摆手。

不是不想说,是那药太过难喝,她已经被苦的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忍着喝了几日这种不可言喻的东西,霓羽只觉自己快要入土,口中无时无刻不充盈着那药的苦涩,连身上都仿佛萦绕药味。

言堇刚进来至榻前,就见她神se恹恹,看破红尘的样子,正要说些什么,霓羽便开口,“又要喝?”

“……不,是该用膳了。”言堇沉默一瞬才回她。

听见不是要喝那劳什子良药,霓羽在心里大松口气,但面上不显,只点点头,“晓得了。”

今日仍是馒头白粥,霓羽却全然没有先前那般不满。

她灌一口入肚,仿佛浑身脏w都被洗涤了一番,不是琼浆,却胜似玉露。

直到苦涩被清甜压去,一碗粥已见底,霓羽轻搁下碗,不再多食。

吃得太多,她怕一会儿喝药时全吐出来,那也太不雅观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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