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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知眼睛睁开一条缝,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她觉得自己有生长困,怎么也睡不够,每天要把眼皮用手指撑开才能彻底醒过来。邢文易有时候叫不醒她,还得到她床前来掀被子,把她从被窝里强行拎出来。
她一睁眼就看见窗外一堵墙,章正霖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笑意凝视着她,吓得她一激灵,立马擦了擦嘴角,并没有口水……难道是睡相很难看?
“站……”她趴着睡有点积气,没忍住打了个嗝,“站了多久啊?”
“没多久。”章正霖把书递进去,玉知的手麻了,伸出来接的时候手臂软得一撇,章正霖一手扶住她的腕子,另一只手把书放上她的课桌,“手麻了再歇会儿。”
玉知的胳膊麻得就像老电视机没信号的雪花一样噼里啪啦,控制不住表情地龇牙咧嘴。她从同桌留在桌上的小镜子里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头发睡得乱蓬蓬,短短的胎毛似的刘海全被压得外撇上翻,脸上也是被袖子压出的痕迹,真是……不太好看。
她无端在章正霖面前有点注意起形象来,手扒拉两下头发,想把蓬乱的杂毛压下去,章正霖唇边还挂着那种古怪的弧度,像是想憋笑又憋不住。他抛下玉知,去走廊一端的水龙头把手打sh,再举着一双shill的手回来,对着玉知的头发就是一顿抹平。
“你g什么!”玉知让他吓得残存的睡意都飞到九霄云外,章正霖按住她的脑袋,不容置疑道:“沾水梳一梳就不翘了,还是你想这样一下午?”
他指尖冰冷的水珠滴在玉知滚烫的耳廓上,玉知猛地摇头,他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亲密过头,以至于玉知脸上的红晕已经不是因为睡痕,而是羞窘。他一晃神把手松开,玉知立刻就摆脱了他的桎梏,往后猛退了一尺,很有警戒心地看着他。
“我不是……啊。”章正霖难得觉得词穷,居然想不出什么开脱的话,他的举动实属无心,但是太逾矩了,玉知觉得不舒服也是正常的。章正霖爪子挠心,觉得尴尬得一刻也不愿意待,还没等到玉知的话就快步逃回自己的班级了。
幸好初中走读的同学居多,教室里都还没有人,要不然刚刚那一幕被别人看到了,又要惹麻烦!他有点懊恼,觉得自己就像个天大的傻瓜,藏不住的喜欢,总是这里泄露一点那里溢出一点,天天只想往人家跟前凑,反倒显得自己不值钱又不招人待见。
而玉知坐在教室里拨弄了两下头发,又掏了一把折叠的小梳子出来梳了梳,她的座位可以晒到太yan,没多久头发上的水分就晒g了,再看镜子,果然就没刚醒时那么翘了。邢文易早上也是要沾点儿水梳头,如果要穿得正式,还要用一点发蜡把头发抓得jg神些。原来章正霖这年纪也会折腾头发?只有她什么也不清楚,每天顶着这一头乱乱的短发跑来跑去。
离上课还有段时间,玉知又想趴回去,但是眼睛瞟到章正霖的书,又翻开来扫了几眼,因为她还没预习过这一课的内容。书刚翻开,她就0到里头有一块凸起,翻到隆起的那一页,里头夹着一个扁扁的不二家bangbang糖,她知道这是给自己的,ch0u出来剥开包装往嘴里一塞,一点儿也不客气地收下了。
不过去还书的时候,她还是夹了一包r0u脯还回去。
风平浪静的日子就这样过了半学期,期间她和章正霖一直保持着不咸不淡的往来,到了期中考试完恰逢周末,王怡婷兴高采烈地牵着她的手,说陈晨也考完了,这周末要从江州回宣城。他们两个是肯定要见一面的,不过两个人一起玩有点儿尴尬,不如叫上玉知和章正霖大家一起碰个面,还能大家伙凑一桌吃顿饭。
玉知心里不太想去当这个电灯泡,但期中考试刚刚结束,这是初中的正霖,陈晨,四个。晚上去陈晨家吃,他家是林业局,住一楼,他要弄家庭烧烤。”
她怕邢文易没理解透彻,又解释:“老家属院,他们家门口有一块空地,可以弄的。他家还准备了挺多菜的,估计晚上会有一些别的男生也来。”
“你晚上快弄完了和我打电话,我过去接你。手机充好电,别开静音,保持联络……在外面玩注意安全。”邢文易感觉自己有点啰嗦,又把嘴闭上。
“嗯嗯,好。”玉知咬完那个桃子,把核往厨余垃圾桶里一扔,又洗了一次手,掬着一捧水把唇周也洗g净。她还以为邢文易会管她和章正霖见面呢,没想到他居然没往那方面说。她走回他面前,挨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有点主动亲近的意思。
“爸。”
“嗯?”
“你不问我和章正霖啊?”玉知总是忍不住没事找事,邢文易不问她反而想拿这事出来摆摆,好玩似的试探他的态度。
“你管得着自己就行,要不然我也管不了你。”邢文易话说得冷酷,心里却在意得不得了。早恋都是nv孩儿吃亏,他自己就是靠读书读出来的,当然也希望玉知能专心读书。他前几天开会还和一个处长闲谈,那处长也是只有一个独生nv,大学到英国去读艺术,两年没回家,在国外找了个男朋友,眼看着感情正浓,怕不是要谈婚论嫁。
如果玉知要出国,高中就可以送去,迟一点大学也可以。问题是他舍得吗?邢文易私心不太想让玉知离他太远,在国内读书,看得见0得着,他也放心些。
他有点没法想象她不在身边的生活了,虽然他工作忙得很,一天都不一定见得到她,但是只要玉知还在家里,他就觉得心里踏实。俗话说的养儿防老就是这个意思吗?他其实没指望玉知给他养什么老,到老了他可以自己住到养老院去……他只是希望能看着她。
“你怎么这个表情?”玉知扒着他的腿凑近了看他的表情:“不是吧?我真没和他谈恋ai,你别甩脸se给我看。”
她哪里知道邢文易的脑子里已经想到十年后的事情去了,邢文易的手拍在她后脑勺上,把她的头发r0u得乱七八糟。玉知刚想反抗,头顶上的那只手又轻柔下来,给她一点点梳顺头发,指腹轻轻地按在头皮上,很舒服。
玉知让他这样顺毛,觉得自己就像一只什么小动物似的,任他r0ucu0,心里也不知道是该享受一会儿还是该接着闹他。她脑子里尽是些胡来的念头,b如把爸爸的头发也r0u成一个鸟窝……没想到这时候邢文易轻轻地开口,声音在她头顶上一点。
他说:“爸爸还是希望你能在身边多留两年。”
玉知有点呆呆地抬起眼睛望着他,看见他脸上神se有点落寞,不似玩笑、作伪,是在讲真心话才会用才会有的那种稍显脆弱的姿态。她当下不知该如何接话,呆愣愣地顿住几秒,才说:“啊……那我不结婚不嫁人,也可以。”
“傻话。”
邢文易把她半斜在自己腿上的身子扶正,他说:“不结婚你怎么会有自己的孩子?”
“我不生也没关系吧。”
“有关系。”邢文易看着她,那眼神浸满了她读不懂的、更深沉的东西。
然而玉知一点也不想在这个年龄就谈论生子的话题,她只是不能想象现状被打破,某一天她会长大、结婚生子,那一切关于她面容模糊的新家人的设想里,完全无法提取出温情。而到那时候,她就会和自己真正的血亲远离,她回到爸爸身边就像是在做客一样,这不是很恐怖的事情吗?光想象就足够毛骨悚然。
但是同时她听出邢文易话语里的不容拒绝,他似乎坚持她应该拥有一个孩子,这种坚定远超于她要拥有一个丈夫、一个伴侣。她有点不清楚他的执着,男人是不是不太清楚生孩子是怎么一回事?生孩子是很痛的。
玉知有点不高兴,她抿着嘴,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