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终于等到天擦亮,何明德就穿衣出门去了。池旭尧在屋里又躺了一会儿,也睡不着了,还是出去了。
环秀园就这么大,池旭尧顺着万木春楼前的路走着,七拐八绕,看到何明德从缀锦楼出来。他悄悄地跟着,看着何明德在河边忧愁许久,心也一点点下沉。
同自己做这种事情,究竟是如何难耐,要让他天为亮便去找唐远游?自然,那点时间是决不能做什么的,可这种做法,仍是让池旭尧无法理解。
水玉和水碧安安静静地收拾着杯盘,池旭尧忽然道:“水玉,你看着本王。”
水玉茫然地看过来。
池旭尧仔仔细细地看着水玉的眼神,平和地疑惑,等着他的吩咐。
他记得从前,府里的丫鬟每次看到自己,眼睛都会亮亮的,羞怯的。
想这些太傻了。
池旭尧挥挥手,无力地让两人出去了。
想这些做什么?
池旭尧克制着自己,去处理公务。父皇已经下旨今年五月加开恩科,令谵台子明大人为今年主考官,定下章程,不日将发圣旨到各省。
池旭尧的那群朋友听到消息都高兴地不得了,知道这是端王的建议,更是高兴,都等着能博得出身,跟在端王身后,为百姓做一二事。
这群书生这时候可都不谦逊了,自言三甲必然都在这群人中,只是不知是谁要拿了第一、谁做那榜眼。嘴上都不肯让人,私下各个都用起功来,私下和端王、胡先生暗暗请教。
端王读书未必要比这群人高明多少,可是毕竟出生皇家,对有些圣人之书的解读观点,与书生截然不同,双方讨论,总能给对方带来启示。
昨日程诚送来书信,想端王请教,因涉及到的书不知道被放在哪个书箧里,端王便先搁置了。今日无事,正好适合找找那本书,也把书房中的书籍重新整理。
环秀园里藏书比不得端王府,却也不算少了。池旭尧找了半天,没找到那本书,正打算放弃,让下人把书都摆在书架上再说,手下刚好打开了一个书箧。
找到了。
端王松了口气,把书拿起来,就看到一本眼生的册子,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何明德的。迁府的时候,他们两人的书籍手册都放在一处了。
本来不想想他的。
端王叹气,顺手把何明德的手册也拿了起来,随意翻看。里面画了不少亭台楼阁,一旁写了批注,不知为何,字字皆是错的。
何明德也不是不识字的人,怎的这里却都是错的?若说是避讳也不是,哪有字字避讳的?
他心里疑惑,又翻过一页,手顿住了。
这一页画的并非是亭台楼阁,而是一人。何明德的画工不算很好,可是人物画得却很是传神,绝不至于让人认错。
画中人穿的衣服,池旭尧记得很清楚,那是他刚嫁到侯府时新裁的衣衫。可若说画中人是他,那便太可笑了。
画中人分明三十上下,蓄着胡须,气质温和却自有威严之气。与他长相相似,却绝不是他。
莫说是皇兄与池维竹,但从这气质上说,连父皇都比自己像这画中人。
都说睹物思人,眼下,大约自己便是这物,那那个人,又是谁?
……
浮月楼。
“之前侯爷说的闺阁茶园已经快完工,再过半个月侯爷便能去验收了。”绿浮看着手中的账本,翻过一页,“浮月楼近期也有了一批信得过的人手,可以与一些京中府邸建立联系,以备后用,侯爷可有……”
说了好一会儿,却没等到一点儿回应。绿浮抬头一看,便见侯爷眼睛还在账本上,心思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侯爷?侯爷?”
何明德回过神,“抱歉,走神了,你继续。”
绿浮却是摇摇头,道:“侯爷有心事?”
何明德犹豫片刻,自己与端王的私事,不好说,便摇摇头。
绿浮却是了然一般,笑道:“侯爷此时在想一个人吧?”
这没什么好瞒的,何明德点点头,等着绿浮的高见。
果真。
绿浮自那里园中,见他二人的情状,便知他二人对于情爱一无所知,端王更是不知自己已将要落入网中。谁知这二人旁事聪明,于此道却如此笨拙,到了今日方才有些苗头。
绿浮并不点破,只是笑道:“侯爷,人这一辈子,可只会有一次这种经历,是愁也是喜。”
嗯?
绿浮站起身,道:“侯爷看起来很是疲惫,妾为侯爷弹个曲儿吧。”
说着,走到七弦琴前,长指轻拨,欢快缠绵的音调便出来了。屋子外头的小丫头们听到声儿,隔着墙嘻嘻哈哈跟着唱。
“害相思,害得我伶仃样。半夜里爬起来打梅香,梅香为何我瘦你偏壮?梅香覆姐姐,你好不思量,你自想你的情人也,我把谁来想?”
何明德:……
何明德无奈道:“你也学会促狭我了。”
绿浮笑着呵斥门外道:“打趣侯爷,小心你们的舌头。”
外面嘻嘻哈哈的声音大了起来,逐渐远了。
何明德摇摇头,温和地道:“不过不是你想的这般。”
绿浮拨动地琴弦铮铮想,随意道:“侯爷不是这样想,或许有人这样想。有人现在不这般想,或许要不了多久便要这般想。”
何明德被她说得头晕,反正今儿也理不完帐,天色也不早了,干脆回府去了。
谁知刚回府,便见水碧水玉都不在,屋里就剩一个不懂事的滴翠,无辜地看着他。
“王爷说这几日要忙着安置兵士的事儿,回府多有不便,先去军营住几日。”
原来是嫉妒
军营。
萧瑟的寒风吹着,连半落的太阳都显得有些瑟瑟起来。何明德听到背后有脚步声,才把视线转过去。
来人竟然是柳瑞。
就算是在军营,他也是吊儿郎当的模样,清清嗓子,模仿着端王的声音。
“忙完了军务,本王自然会回府。”
传完了话,柳瑞一脸八卦地把问题又问了一遍:“果然是吵架了?”
两刻钟前,他也是这么问何明德的,何明德的回答是“不算吵架。”
一刻钟前,他这么问端王,端王的回答是冷哼一声。
何明德无奈地对柳瑞拱拱手,道:“小将军,当真不能通融一番,让我进去?我只是去看看王爷。”
柳瑞一耸肩,“军营重地,家属不可擅入。”
何明德无奈,只能放弃了,翻身上马,柳瑞一把扯住了他的缰绳。
“你没什么话要我带?”
何明德想了想,最该说的话自己都没想清楚,便摇摇头。他解下了自己的披风,递给柳瑞。
“烦请小将军将此物送给王爷,在外公务,记得添衣添餐。”
说罢,调转马头要走,却见迎面驶来一驾马车,到了辕门停下,车里出来了一个年轻人,一身书卷气。
柳瑞见了这年轻人,大喜迎上前:“纪贞,你怎么来了?”
贺纪贞在他肩膀一搭,跳下了马车,笑道:“猜到你在军营,就来找你。”
“走走走,去军营喝酒。”
两人搭着肩膀往里走了两步,柳瑞才想起自己方才说的话。何明德也反应过来,这不许他进军营,翻译一下,真实含义应该是端王不想见他才对。
何明德没等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