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
她愣住,堂堂镇国大将军竟为这点事发愁,“扔了不就成了,还用寻思半天。”话锋一转,揶揄道:“人人都说大将军果敢狠绝,我也没见到半点影子啊?”
苏涅辰唇角轻牵,公主真小心眼,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呐,将梳子上的发丝理好,“战场上都是生死之事,当然不同,公主头髮养得那么好,掉了可惜。”
她说得温柔,虽然日日驰骋于鲜血崩裂之间,心中却始终留有一丝柔软。
霜雪更钟意了。
喜欢到想为对方解决一切烦闷。
“将军今日为何不开心?”公主坐在榻边,悠悠地问:“有话可别瞒着。”
苏涅辰想起十公主的婚事,面色一沉,“殿下,自从那日见到龚逸飞,我总觉得不踏实,这人心思太混,外面不知养着多少坤泽与戏子,十公主她——婚事难道不能推掉吗?”
退婚,少将军想得真简单!
霜雪叹口气,“好将军,你以为那么容易,皇帝要的是御史台,才不会由于一个干元在外面养坤泽就退亲。”
“那朝廷也不该拿公主的婚事做交易,亲事可是一辈子!”
语气认真,眉宇全是关切,霜雪心尖一动,她就喜欢她这点,最厌恶朝堂上那帮说句话还绕三圈的权臣。
可十姐姐的婚约乃国家大事,除非当事人破釜沉舟,像她当年那般置之死地而后生,别人帮不上忙。
心里还担忧梦里见到的幻像,如今苏家安危最重要,她不想她搅入朝堂太多,深陷其中,到时脱不了身。
“将军心眼好,说得都对。”霜雪拿手巾沾水,一边递过来给她擦手,“十姐姐的事我也挂心,你的身份不好插手,交给我吧。”
苏涅辰愣住,没想到对方会把事往身上揽,居然不生气。
“殿下,我——其实,也不是想插手皇家亲事,就是那日救了十公主,觉得她有些可怜,我——”
慌忙解释,会不会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苏涅辰止住声。
霜雪已经上榻,细声慢语,“我知道将军的心意!急什么。”
心意,她能有什么心意,苏涅辰几步走到碧纱罩内,“公主千万别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挑眼瞧过来,眼波流转,目光好似能穿透人心,“难道将军不是慈悲心肠,想要护住楚月每个人!不对吗?”
苏涅辰呆呆哦了声,突然有一种被对方吃定的感觉。
都不知道刚才急什么!
夜深了,两人各自窝在被子里,苏涅辰翻来覆去睡不踏实,才想起身上还藏着玉戒尺,硌得慌。
她取出来,随手一扔,不偏不倚落到案几上的花瓶内,当一声惊醒霜雪。
“没事,我扔个东西。”她回头解释,将锦被给对方拉好,“睡吧。”
霜雪揉了下眼睛,听声音十分清脆,好似碧玉,勾起好奇心,“大半夜搞什么,快让我看看。”
苏涅辰没办法,起身又取回来,递到公主跟前,“就这个——戒尺。”
霜雪笑出声,都是白日那出戏闹得。
一袭凉润握在手中,公主坐起身,借着月光端详,“将军以前没少挨打吧,那么淘气!吓成这样。”
苏涅辰嗯了下,又乖又坦白。
“殿下别看戒尺小,打手心疼得厉害。”
“这叫做帝王绿,硬得很,当然疼。”她笑了笑,顺手放到枕下,“睡吧。”
“公主留着它干嘛,我准备明日扔了。”苏涅辰不解,伸手来取,被对方拍一下,“如今归我了,别乱打主意。”
她莞尔一笑,像个邻家小丫头,一个美丽动人的小姑娘,“若是驸马以后不听话,我就用它伺候!”
“别啊,殿下。”忽地眼里满是乞怜,语气也低得很,“用别的罚吧!”
枪林弹雨都不怕,居然怕戒尺,她才不信,扭身,闭眼,不搭理。
苏涅辰隻得躺下,不死心,佯装无奈:“殿下非要藏起来,莫不是怕今天唱的戏成真,臣绝对不敢,尽管放心。”
瞧人家依旧不理睬,自顾自地:“殿下真有意思,看戏也能吓哭。”
“谁吓哭,明明感动。”霜雪终于忍不住,翻身坐起,目光一瞬不瞬地望过来,“将军真乃铁石心肠,今儿那出《牡丹亭》,三生石上一双人,难道不感人肺腑?”
苏涅辰笑,“公主居然信戏词,都是文人墨客写出来骗人的东西。”乐悠悠眼神,好似看一个幼稚鬼,“殿下,不说别的,哪有人逛完园子,做个梦便芳心暗许,还把命搭上。”
“一见倾心,将军不信?”
“不是不信,就是觉得不太可能。”
那还是不信,霜雪噘嘴,“肯定也不信一个人会为爱生生死死啦?”
公主稚嫩得可爱,说书人最喜欢这种痴痴的小听众,苏涅辰靠在枕头上大笑,又死又生本就离谱,还为个只见过几面之人。
真要有,也是个傻子。
“殿下早点歇息吧,别错过一见钟情的美梦。”越说越笑个不停,比看戏可欢快得多。